难不成他还敢造反不成?
当初其前往安陆,为了巴结朱厚熜,故而先至,却被朱厚熜问:“国家大事,岂寺人而决?”已然与朱厚熜有所不愉。
今日之事,已是意料之中。
不过皇帝仅仅让其闭门思过,尚未有处罚,已然天幸,何敢再期颐其他?
毕竟今主非正德天子。
一朝皇帝一朝臣,非借故严惩,乃是皇帝仁慈,安敢再有妄念。
同时,他亦觉察皇帝潜藏之意,故而老老实实领旨。
韦霦领旨之后,朱厚熜环顾四周再道:“日后内阁大学士、翰林院先生、九卿堂官、佐贰、各地三司、以及勋贵、或年高六十之龄,或年老体衰者。
凡谒见天子,而天子未至,当赐座等待,以全皇家厚待重臣,崇尚尊老尚贤之意,尔等可知?”
“臣等谨遵圣训!”连韦霦都被皇帝处理,其余人又哪里敢与皇帝较劲,遂谨言唯诺。
“臣等供奉圣主,实乃天幸耳!”王琼、梁储二人老泪纵横,伏地哭泣。
何叫二人不是如此?
往日谒见皇帝,莫说在皇帝不在场时赐座,便是皇帝在时,也未必能够获得赐座,反而凡奏事还需跪白。
皇帝今日居然定下条例,凡日后皆有赐座,所谓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如何叫二人不感激涕零?
“先生、太宰速速起身,故孤尝读历代史书,有闻古之帝王重大臣,故而坐而论道,值前宋乃立而奏事,胜国与本朝跪而听宣,实非重视公卿之举也!
朕欲兴除弊政,伏望二公不吝赐教,教授小子,如何修齐治平之要也!”
“臣等资质愚鲁,何敢有教陛下焉?圣人神明天授,有赤子之心,实乃社稷洪福,臣等惟有竭股肱之力,效忠贞之节,继之以死,不敢有谓教圣明天子耳!”二人诚惶诚恐,谦虚奏言。
“吾尝闻:‘三人行,必有我师焉!’二公皆皇兄袒左肱骨,何有此言?不曾不欲助国朝兴盛焉?”
“臣万不敢担此重言,实乃臣等资质驽钝,恐有负圣命!”二人哪敢承担如此罪名?
若果如朱厚熜之言,二人岂非无君无父之辈?
“你每休要过谦,皇兄虽荒唐任性,然非昏聩之辈,既付尔等心腹重任,公必有所长!”
朱厚熜一改先前朝堂咄咄逼人之势,反而变得如同折节向学的书生一般,拉着二人坐在位上细谈。
“圣人如此,我辈和何憾焉?伏问陛下,有何咨臣?我每毕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所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
朱厚熜现今与朝廷表现大相径庭,非是有所求,又何至于如此礼貌,与二人如此废话?
二人更非初入官场愣头青,朱厚熜这点小伎俩在二人眼里,都已经是他人用过不用手段,如何看不出,这是有所事情吩咐?
如果朱厚熜如此对待新科进士,恐怕年轻气盛,又从未经历太多阴暗的士人,甘愿为皇帝抛头颅洒热血。
可是朱厚熜面对的,是两个老狐狸,故而并为其作用,反倒是浪费一番心思。
且二人在来之前,已然将朱厚熜之心摸得七七八八,皇帝想要干什么,其实他们心里,也大概有些猜测。
不过既然皇帝要表演圣明君主,顺带惩戒内廷,以保证自己绝对安全,二人又何乐而不为之?
配合皇帝演戏,同样也是官僚必须具备技能。
如若不会,何谈混迹官场?
哪怕再圣明之人,亦不会喜欢有人与己抬杠,哪怕明知对方乃逆耳忠言,但依然不会有人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