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暖阁中,老朱和朱标忙着处理通政司送来的奏章。
老朱年纪也打了,也是要培养朱标,奏章之事大多是由朱标处理的。
一些小问题,朱标的处理基本上能达到老朱的预期要求,老朱也不用对此多做操心。
可碰到大问题就不一定了,朱标平日里看似谦恭和善孝顺好说话,但在这些问题上面绝不会妥协的,不与老朱辩论个昏天黑夜是绝不会罢休的。
老朱读过的书哪有朱标多,朱标每每引经据典三言两句就能把老朱干趴下。
老朱在朱标这里受了气,往往会找马皇后抱怨。
而马皇后虽不参与具体的政务,却是会劝老朱宽仁。
随着年纪变大,老朱也没那么大脾气了,经马皇后相劝后消气也会很快。
最后往往都是老朱向朱标妥协的。
老朱看过几分奏章,端了茶杯正要喝,朱标当即匆匆跑了过来,喊道:“父皇,请看这份,此乃金山奏报过来的,说是在那里发现了煤矿。”
纳哈出归降之后,便遣了官吏过去收拢士卒,安抚百姓了。
除此之外,还需考察金山之地牧草,粮食的种植情况。
只有了解了实际情况,方才可对症下药帮这纳哈出之部安定下来。
这些年,大明频频向北地压兵,纳哈出所部的日子并不好过。
接过朱标递来的奏章,老朱大致瞥了一眼,笑道:“这纳哈出所部倒是还带有附赠啊。”
依托煤矿, 除取暖之外, 还可炼铁炼钢炼银,反正好处肯定是很大的。
“刘怀谏言说是要先行开采应对金山之地即将到来的冻灾,往日漫长的冬季来临后,金山之地常有牲畜人口冻死。”
刘怀就是负责应对收编纳哈出之部的官吏。
至于刘怀说的这点, 老朱和朱标也是只晓的。
不管怎么说, 大明与北元交手也都这么久了,总归是应该知晓北元的特殊情况的。
“现今金山之地在我大明治下, 若第一年就可解决千百年来所困扰他们的问题, 那对其他几部的归顺也是极具好处的。”朱标道。
刘怀只是报了消息,以及说明了情况, 真正拿主意的还得是朝廷。
有利于民之事, 老朱绝不会拒绝。
朱标说这些只是说说自己想法罢了,完全不用据理力争费心思说服的。
“陈恪那小子这几天忙什么?”老朱问道。
这个时候问及陈恪,他可逃不脱又被派公差的命运了。
提起陈恪,朱标倒也还算是喜欢的, 回道:“那小子一肚子花花肠子, 正鼓捣着卖他那汽车呢, 听雄英说, 他那车还没产出来都已经卖掉一百多辆了, 前面收定金一百两, 后面的都是按照五百两收的, 光是收定金就搞了数千两银子了, 最近几日还把我们坐过的拉出去载人收钱呢, 每次十两银子,体验新奇的人很多, 怕光是这一项就得收千余两了。”
陈恪会钻营,搞自己一身铜臭, 老朱表面上满是嫌弃,实则却也并不是那么反感。
不然的话, 也不会把陈恪举那么高,直接给他弄了个国公。
当朝的那些国公想要赚此爵位, 哪个不是枪林弹雨中摔打出来的。
陈恪的这个国公相较于他们, 可是顺当了很多了。
“就知道那小子不会放弃这个大赚一笔的机会,让他进宫来,限他半个时辰之内过来。”
老朱也习惯与陈恪另类的相处模式了,那种咋咋呼呼推推嚷嚷, 明明是自己有十足把握办成的事情,非要耍个花样, 好像是被逼无奈似的。
朱标笑着招呼一旁的李德喜。
李德喜刚应答,老朱马上又补充了一句,道:“从现在开始半个时辰。”
陈恪在哪里都不得而知,从这里出了宫,再寻到陈恪,陈恪再赶过来。
这一来一回哪是半个时辰就能完成的。
李德喜苦大仇深,忙不迭就要走,老朱却是在背后喊道:“你不用着急,半个时辰之内把咱的话告诉他就行,留给那小子的时间越少越好。”
哦,原来陛下争对的不是咱家啊。
李德喜转头恭敬回应,喊道:“遵旨,陛下。”
李德喜再转头的时候,步伐放慢,不再那么紧迫了。
陛下要看那小子出丑,他适当的也得配合一下, 不然陛下的大棒可就要打到他身上了。
...
李德喜找到陈恪的时候,陈恪正在车行盯着陈大山等一众匠人产他第一批汽车呢。
毕竟已经弄过一辆了,也算是有了借鉴,再弄的时候也能快上很多了。
陈恪站于旁边,叮嘱道:“一定要仔仔细细,每个零件都必须多方核查无误,定不能出问题砸了我们的招牌。”
第一辆汽车,随着时间的推移可以评价这车的外观不行,性能不行,但绝不能说这车质量不可靠。
陈恪倒是喋喋不休,旁边忙活的匠人根本无暇应答。
第一辆汽车那可名垂青史彪炳史册,而作为产出第一辆汽车的工匠同样也可以一样永载史册的,最关键的是还有高额工资,出门在外还能被人高看一眼。
虽买不起着汽车,但也完全自豪的拍着胸脯与人宣言,道:“看吧,这车是我弄出来的。”
说到这,谁不会冲他们竖大拇指。
正当此时,李德喜匆匆出现在了陈恪身后。
从第一面见他就没好事,直到现在他依旧是很不乐意见他的。
瞅见李德喜,陈恪眼神中的嫌弃显而易见。
李德喜除了苦笑要无可奈何,他虽明知道原因却是连告状都办不到。
人告状之人若不知道也就罢了,人都知道那还告的屁状。
陈恪不愿见到他不就是因不愿去执行陛下的差使,对此陛下一清二楚,哪还轮得着他去告状。
“陛下又找我了吧?”陈恪不耐烦问道。
李德喜笑着点头。
陈恪慢吞吞整了整衣衫,抬脚道:“我就是头老黄牛,走吧。”
在陈恪刚抬脚走出几步,李德喜在身后幽幽道:“陛下说半个时辰之内赶到。”
半个时辰啊,还早,还能喝杯茶。
陈恪欢喜还没形成体系,李德喜又补充道:“是咱家出门开始算起,咱家到处寻不到晋国公浪费了些时间,到现在只有三炷香不到了。”
你大爷,他这里据宫里有好几里地,三炷香时间你那个赶到吗?
就知道老朱那周扒皮不会让他轻松的。
陈恪恶狠狠瞪了一眼李德喜,当即喊人叫来了快马。
知晓老朱是故意的,那也必须得遵守。
人家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你若不能让人家把那个随叫必到的虚荣心满足了,哪会有好果子吃。
...
陈恪气喘吁吁赶到东暖阁的时候,老朱在软榻上假寐,朱标则在一摞奏章前面像只老黄牛似的哼哧哼哧批阅。
“见过陛下,见过太子殿下。”
陈恪喘息声比在外面都大,行礼的功夫还不忘擦自己头上的汗。
行礼结束,嘻嘻笑着道:“陛下,臣没来迟吧。”
见陈恪这般着急忙慌的赶过来就行了,至于迟那一炷香两炷香的还真无所谓。
反正,态度够了就成了。
老朱冷哼一声,道:“你不是说你那车铺铁轨之后能运货运兵吗?咱怎听说你这几日忙着对外售卖汽车了呢?”
这事儿搞出这个大阵势,陈恪就没想瞒过老朱。
“修建铁轨非一朝一夕之事,需强大的财力支持,也需深入考察,所以臣想着先把这汽车卖出去,等有了钱再修路也不迟。”
为了自己发财不被记恨,陈恪从一开始有赚钱的买卖之后就想着分担给朱标一些。
既能让皇家赚到钱,也要保持自己的重要性,让他们离开自己后什么事儿都办不成。
老朱不置可否,现今大明依托海贸易是赚到了些钱,倒是不至于面临捉襟见肘的压力,但也不能随意挥霍,需要统筹调度的。
“把刘怀的奏章给他。”
老朱命令,一旁笑呵呵的朱标当即行动。
在陈恪看奏章的功夫,朱标便已经介绍了情况,道:“刘怀在金山发现了煤矿,依他所言按当地往常的情况来看,冻灾常有发生,这个煤矿若能开采出来冻灾问题便可解决,此也是我大明对纳哈出所部的恩德,将有利于其他所部的招降。”
在很多事情上,陈恪虽表现的推推拖拖,婆婆妈妈,但他在大是大非的事情绝对是有大义的,决然不会为了逃避而说些避重就轻之言的。
简单看过之后,陈恪当即拍板道:“当然好啊,除却此还可炼钢铺设铁轨,如此就可修建铁路了,有了铁路可使内陆如水路一般,商贸往来会异常发达的,大明想不强大都不行。”
陈恪自己就能看出这其中的好处,自是不需要朱标再顺着刘怀说言去分析了。
老朱倒是趁此机会,当即道:“你去署理此事,马上启程行动,今年务必让纳哈出以及北境苦寒之地的百姓烧上煤。”
马上就要入冬了,这哪是一朝一夕所能办到的。
陈恪一脸为难,开口道:“这也太仓促些了吧?”
从老朱这里定下的事情就没有更改的时候,见陈恪又要推辞,当即不耐烦地道:“仓促个屁,你若马上动身哪会再有仓促,此事就这么定了,休得在与咱讨价还价。”
陈恪欲言又止,算了,反正他就没说说动老朱的时候,他还是乖乖闭嘴吧。
“好吧,臣遵旨,臣马上就去。”陈恪答应的不情不愿,总算是答应了。
反正他就是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呗。
此事说完,老朱依旧没有放陈恪离开的意思。
不是说此事很着急吗?这怎还不让他走了?
“陛下,还有事?”陈恪主动询问道。
反正在老朱面前,他无论是否主动询问,都是难逃老朱魔爪的。
“听说你在用咱何太子坐过那汽车赚钱?”老朱阴测测开口。
让现在是以十两银子招揽人坐老朱和朱标坐过的那汽车,但很多人都是勋戚权贵,他们家多少都有皇家所赏的东西。
再加上,他们平日里都是一天见老朱和朱标好几次的主,与他们两个同桌吃饭喝酒的时间一个巴掌都数不过来。
在这个皇帝和太子所做过的楦头上并没什么吸引力的。
之所以能吸引那么多人坐车和买车,最主要还是与汽车本身有关系的吧?
看着老朱一丝不苟,陈恪多少也有些了解了。
这不就是要敲竹杠吗?
怪不得人家能当皇帝呢,就连敲竹杠每次都是这么有水平。
“成成成,陛下和太子坐过的车臣回去后就找人开过来。”
不就是一辆车吗?多大点事。
即便老朱不亲口要,他也会送进宫来一辆。
现在买他车的人也不少了,可少不了有昔日老朱一个锅里搅马勺的老兄弟会跑到老朱面前炫耀从陈恪手里买的汽车如何如何。
下面臣子都有的东西,老朱只坐过一次,这让老朱怎么想。
老朱不会去怪怨冲他炫耀的老兄弟,却是一定会把这笔账算到陈恪头上。
为了避免老朱找他算账,他最好是提前就把该想的问题全都顾虑到。
“别人坐过的,你竟让咱去坐?”老朱眼睛一瞪,有些不高兴了。
别人坐过的?皇位都是别人坐过的,你现在不也坐的挺舒服吗?
当然,这话陈恪也只是敢在心里腹排一下。
“那陛下说怎么办?”陈恪问答。
即便猜出老朱想要什么,都不能由陈恪先说。
不然的话,被老朱掌握了主动权,还不知得从他嘴里套出多少东西来呢。
“哼,咱若说了那是咱与你讨要,你给咱是你的孝敬。”老朱闷声道。
好吧,他在老朱面前就没有占到便宜的时候。
陈恪一咬牙道:“行,臣吩咐下面人先把接到的订单听了,先给陛下打造皇家001号汽车如何,由臣亲自设计保证陛下的汽车别出心裁,与市面上所有人的都不一样。”
“权当是臣对陛下的敬献了。”陈恪在最后又加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