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叶搀扶着刘王氏,大家回到正厅坐好,周世显望着张煌言,以目相询。
“刘泽清目无王法,私自拘押刘孔和,刘夫人到李邦华大人的总督府来告状。”张煌言说道,“正好我有事要回京禀报驸马,李总督命我携刘夫人同行,把刘孔和的事也给驸马说说。”
“驸马爷,”刘夫人凄凄切切地哭述道,“总督大人说了,若是这件事驸马不管,那天下就没人管得了拙夫的生死了。”
“言重了,这怕担不起。”周世显平静地说道,“不过来龙去脉不妨先听一听。”
“是。”刘夫人擦了擦眼泪,点头说道,“说起来,刘泽清与拙夫,还是刘氏一脉的族人——”
刘孔和是原首辅大学士刘鸿训的儿子,山东长山县人。年初流寇至长山县,他募集兵马三千人,斩杀大顺派出的官员,与山东各地义军赶赴北京勤王,被封为山东副总兵。
可惜兵到沧州时,北京已经失陷,他听信了崇祯身亡的消息,无奈之下,举白色大旗为孝,率军南下。
刘泽清一向以首辅刘鸿训的族侄自居,现在听说刘孔和南下,忙派了说客去百般劝说,终于把刘孔和这支部队拉到了淮安来。
刘泽清本是武人,明明不知书,却最喜欢写诗,经常大会诧示坐客,众人不免交口称赞,弄得他乐此不疲,终于把刘孔和惹急了,在前几天的一次诗会上,站起来大声说道:“国家举淮东千里交付足下,没听说你向北射过一箭,就算诗词写得好,于国事何益?何况还不见得有多好!”
说完,拱手告辞而出。
这句话触到了刘泽清的逆鳞,大怒罢酒,派了数十名甲士,就在淮安的大街之上,砍死了刘孔和的十余名卫士,把刘孔和拖下马,抓了回来,痛加殴打后关进了牢里。
“拙夫的部将陈王信,和手下的两千兵都不服,据河结寨,不听刘泽清的号令。”刘夫人说道,“刘泽清已放了话出来,限期向他的大营报道,不然就要痛加剿除。他这样强横霸道,无法无天,请驸马给我们做主。”
“他到底是一品大员,而且朝廷体制相关,我的中军都督府管不到他头上。”
“他刘泽清从未忠于过朝廷。”刘夫人激动地说道,“他在淮安天天醉生梦死,抢良家妇女供他喧乐,拙夫曾问他,若是闯贼的兵马打了过来,有何守御之策?他说那好办,万一有事,吾自淮安向南过江,选择江南一郡,占山为王就是了。”
周世显听了,跟张煌言交换了一下目光。
“王夫人,即便我肯替尊夫出头,可是刘泽清据地百里,统兵四万,了不起的很,我怕他未必肯听我的话。”
“李邦华大人跟我说,驸马爷虽然年轻,却最有担当,让我有什么话一定要跟驸马说清楚。”刘夫人注目周世显,款款说道,“好叫驸马得知,刘泽清的四万人,其实是一副花架子,外面看着好看,却当不得真。”
“哦?”周世显还是不动声色,“此话怎讲?”
“他从山东逃到南直隶时,其实只有五六千人,后来陆陆续续收拢了很多被闯贼打散的部队,连着拙夫的两千五百人,加在一起也不超过三万,吹成四万。”刘夫人一五一十的向驸马报告说,“后来他折了总兵马化豹的一支,损了挺能打的三千人,现在又少了拙夫这一支,所以只剩下两万五千人,其中真正听他号令的不超过一万人,其他的一定是大难临头各自飞!”
周世显默默点头,这是来自刘泽清内部的第一手消息,堪比黄金。
“尊夫的那位部将陈王信,还有那据河结寨的两千多兵士,还堪一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