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杰注意到王继业难以置信的表情,没有理会,而是把几张老照片依次递过去,对方用微微发颤的手接下,默不作声的看着。
“老学校的校舍是以前的祠堂改的,祠堂的周围原本是一片茂密的竹林,竹林边上有户姓向的人家,一家四口,小夫妻在贵阳打工赚钱,爷爷在家里带孙子。据村民们说,爷爷小时候是读过私塾的,很会编故事,夏天最喜欢带着孙子在大树底下乘凉玩耍,给孙子和邻居的孩子们讲些听来的、自己编的神怪故事。爷爷讲累了就打个盹,孩子们听乏了要么满山遍野的乱跑,要么到池塘小溪里捉鱼摸虾,生活简单而快乐。”
“某天,大树底下来了一个乞丐打扮的外地口音的妇人,挤在孩子堆里听故事,爷爷讲累了,照例打个盹,可是醒来后孙子不见了,一起消失的还有那个外地妇人。”
“你,你是说,我,我是——”
罗杰摆摆手,让王继业稍安勿躁,“村民一直追到公路边上,可还是让人贩子给跑了,爷爷悲痛欲绝,在大树底下坐了整整一夜。孩子的双亲连夜从贵阳赶了回来,发了疯一样四处寻找,亲朋好友和警方都加入进来,但为时已晚,人贩子早已不知所踪。日子在一天天过去,孩子的父母亲北上南下,把辛辛苦苦打工赚来钱的花的一分不剩,却始终没有找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在万般无奈之下,只好重新出去工作,攒钱以便能继续寻找儿子。”
“从儿子被拐的那一刻起,他们的生活彻底改变了,人生的目标变成单纯的赚钱、寻找、失败——赚钱、寻找、失败的死亡螺旋,直到彻底绝望。许多年以后,这对可怜的父母慢慢走出阴影,又生了孩子,可是那份痛苦的记忆和心灵的创伤,却是永远无法湮灭掉的,内心深处总在期望的重逢的一天。而孩子的爷爷,那个深深陷入自责的老人,整日整日的坐在树下望眼欲穿的等待孙子回来,无论是刮风下雨还是赤日炎炎,从未停止,于是日渐憔悴消瘦,直到最后——”
“你不要再往下说了!不要说了——”
不知道何时王继业已是泪流满面,情动于衷,“请你直接了当的告诉我,那个被拐卖的孩子是不是我,是不是!?”
罗杰还是没有回答问题,而是径自说道:“我到你的海阳老家走访过,邻居证实你第一次在老家出现的时候看起来已经有两三岁了,按照当地的风俗,长孙的出生是很件非常荣耀的事情,你们家之前却悄无声息,不合常理。”
“此外,在海阳的祖坟地里,你奶奶的墓碑是黑底红字,跟梦境中的图像完全一致。而你的名字是后加上去的,当然,这并不奇怪,奇怪的是镌刻之后又有部分磨损的痕迹,似乎有人想把名字从墓碑上抹去,可最终还是保留了——其他人的名字却没有,包括你的弟弟,王耀祖。按照某些可能不怀好意的邻居反映,你爷爷在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表现的超乎寻常的平静,甚至可以说冷漠,而你弟弟阿祖第一次回老家,老人家却喜笑颜开,判若两人。”
罗杰递上一张墓碑的照片,墓碑上鲜红的字迹在王继业眼中扭曲模糊起来。
“梦是**的满足——这个梦实际上在满足你的潜在的**,希望你的两个爷爷的形象能够融合在一起,像小时候一样保护你接受你,然后才能心安理得的继续做王家的长子,在墓碑上刻下你鲜红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