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麻烦您给讲讲是怎样推断出凶手的逃跑路径的,”罗杰的语气非常真诚,“我想借鉴借鉴,毕竟我是外行。”
侯广善的态度稍微缓和了一些,双眼微闭,“此处比较偏僻,人迹罕至,加上当地警方保护得力,所以能提取到一些凶手的足迹,一路追踪到溪边、消失不见。对岸没有发现足迹,而岸边的水草和泥土有被刮擦的痕迹,应该是凶手拉着船型物体造成的,受力方向是向上的,一直延伸到上游200米左右才消失,而在对岸的平行位置,找到了同样的刮擦痕迹,不过受力方向是向下的,延续了50米左右消失。”
“消失的原因是什么?”
“可能是水流已经变平缓了,凶手把船推到溪水中间,直接坐在上面,顺流而下,跟接应他的同伙汇合去了。”
“侯老,小溪再往下一公里左右应该会穿过高速公路,就是咱们刚刚经过的那条,我记得是有路灯的…”
“啊,我明白了!”李雄飞兴奋的叫了起来,“路灯光会照到小溪,凶手逃离现场的时间又是在暴雨停歇之后,那么就有可能被高速公路上经过的人看到,凶手思虑缜密,应该不会冒暴露的风险。”
侯广善抿住嘴,重重的出了口气,“小罗,这个证据站得住脚,请继续你的推理。”
李雄飞冲着罗杰悄悄竖起拇指,用力点头鼓励。
罗杰继续自己的分析,“汽车接应,高速逃离,是离开现场最快的方法,但同时也是最危险的,凶手既然思维缜密,只会反其道而行之。”
侯广善脸现凝重之色,自然而然的接着罗杰的思路往下说,“凶手应该是随身携带了充气筏子之类的东西,在溪边充气后拖着往上游走了200米,在筏子上戳了小洞,随手一丢,筏子先冲过小溪,再顺流而下,直到里面的气漏完,跟溪水夹带的杂物挤在一起,不知所踪。筏子和充气泵增加了凶手的负重,但又不很明显,故而按照常规推算出的体重和身高误差偏大,也起到了扰乱警方视线的作用。”
“案发时间是午夜,伸手不见五指,速度必然快不了,”侯广善双眼微闭,沉声说道:“当地警方赶到现场的时,凶手应该还在往山上爬,居高临下的话,甚至有可能看得到勘察现场的景象。”
罗杰将推理更进一步,“说不定他特意随身携带了望远镜,居高临下得意洋洋的欣赏自己的作品。”
老刑警用审视的目光望着身边的年轻人,“这是你观察推理的出来的还是单纯的直觉?”
“各一半吧,”罗杰解嘲的笑了笑,“我也希望不是真的。”
“如果是真的,那凶手只能用可怕来形容了!”侯广善俯身望着脚下清冽的溪水,森然说,“我干刑侦37年了,人性的残忍和可怕总是不断的刷新你的认知,尤其是那些隐藏在命案背后的动机。”
罗杰愣了一下,问:“侯老,您的意思是说引发凶案的原因比凶案本身还要可怕?”
“很多时候不单单是可怕,还有难以言说的悲哀和无奈。”侯广善慢慢抬起头,扫视着小溪对面广袤的田野,“在那边的大山里有个偏僻的小村子,穷山恶水生存不易,一个寡妇为了能活下去不得不嫁给一个鳏夫,鳏夫性格暴戾残忍,淫邪歹毒,用各种花样折磨女人,后来更是把魔爪伸向寡妇的女儿,而这个可怜可悲可恨的母亲非但没有去保护孩子,反倒助纣为虐来讨好丈夫。刚烈的孩子没有屈服,而是在半夜里放了一把火之后逃走了。”
“后来那个孩子怎么样了?”
侯广善笑了笑,“村长跟村民指天发誓,向警方证明,小女孩当年登记的出生日期有错,案发时未满14周岁。”
罗杰忍俊不禁,也笑了起来。
李雄飞补充道:“那个村长可不是个简单人物啊,要求给女孩更改出生日期的申请竟然是在案发前半个月发出的,让检察院那帮小子无话可说。”
“这也太神奇了吧。”罗杰这下真的被惊呆了,难以置信的看了看李雄飞,又望望侯广善。
“农民的精明跟你们这些读书出来的精英比起来可是毫不逊色啊。”侯广善感慨之余,向着李雄飞冷哼一声,“多嘴!”
罗杰心下顿时了然,嘴角浮上一层浅笑。
李雄飞被骂了,顿时噤若寒蝉,吐了下舌头,“有点闷热,我先去把车上空调打开,你们慢慢聊。”
“等下,”侯广善招手让小李走近,吩咐道:“那个银滩市刑警队队长是不是叫廖雄?满肚子牢骚的那个?”
“是叫廖雄。”
“你马上给他电话,叫他立刻派人过来搜山,完了把结果给我,要快。”
“好嘞。”李雄飞快步朝警车跑去。
侯广善难得的向罗杰点点头,“小罗,走,去下一个案发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