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浪、刀光、人影不断的交织撞击,杀成一团,逼近城墙内阶。
亲卫看到这一幕,跌跌撞撞转身飞跑下了城墙,冲进安置伤员的小院,见到站在前院堂口的齐克让,语速飞快的将战事汇报。
“守不住了......守不住了.......”
齐克让握紧了腰间剑柄,好一阵,他让亲卫召集城中待命的其余兵卒,发下了从北门突围,退守洛阳,或潼关的准备。
不久,一支仅剩万余人的军队丢下守城的兵卒,悄然从北门离开,才至半途,天空有响箭射出。
这突如其来的设伏令得齐克让措手不及,一支设伏的军队袭击了他后队,前方行进的兵卒不知情,被惊吓到,顿时慌乱起来,后面遭遇袭击的队伍,兵卒仓促接战,随后溃败,席卷去了前方。
“停下,稳住阵线,设伏之敌,数量并不多!!”
齐克让做为节度使,经历过战事,也是知道设伏之敌,向来不会太多,毕竟人数过多难以隐藏。
然而,眼下他在马背上无论如何喊话,有人听,有人惊慌不已,冲来的溃兵与这边混杂一起,惊恐的情绪瞬间传染所有人,顷刻间,整支万余人的队伍犹如一片山崖崩塌般,疯狂朝前涌。
夜色渐渐暗沉,洛阳方向,东都留守刘允章早早接到消息,他站在城楼捏着那份情报,望着渐渐昏黑的夜色尽头,无数的溃兵朝这边涌来,苍老的身躯冰凉的颤抖,几乎昏厥过去。
“不能放溃兵入城......不知道他们当中有没有贼兵混入,传消息......靠近城墙射杀,也转告齐克让,让他整军.......整军!”
如同潮水般的溃兵涌来,被城头射来的箭矢钉死数十人后,才不敢靠近,朝城头破口大骂起来。
夹杂混乱中赶来的齐克让,满脸憔悴,半身是血,一路上过来,他手刃了几个乱兵,仍旧控制不住,望着城头高声呵斥他们推开,就在原野扎营整军,目光之中泛起血丝,犹如想要噬人的猛兽,招来副将压低了嗓音。
“走......我们去潼关,去长安,我要问问陛下,其他几路兵马在哪里!”
他一勒缰绳调转了马头,高举佩剑,大声呼喊周围溃兵,此时惊恐慌乱的兵卒都已停下来,看着高耸的城墙这才稍稍心缓,听到自家节度使的话语,方才重新整队,跟随其调转了方向。
刘允章就那么坐在城楼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外面兵马走动的声响,过得好一阵,才没了动静。
“留守,溃兵离开了。”
刘允章抿了抿嘴唇,没有看过来的将领,“走了?走了也好.......这洛阳是守不住了......”
“留守,不管守不守得住,咱们还是可以一试。”
“试什么?!拿城中这点兵卒去试?”老人忽然从椅上起来,朝那将领大吼,“知不知道,除了潼关,周围再无援军,洛阳已是孤城!”
声音过猛,老人脸色震的通红,他转过脸来,走去城墙,看着外面漆黑的夜色,仿佛已看到了明日那支残暴的军队将要攻城的画面。
“老夫不惧死.......也不惜死。”
沙哑的嗓音轻飘飘的传在风里,周围的兵卒大抵听到了朝他望来。
“反贼势大......既然守不住,就不要白白牺牲性命,激怒了他们,城中百姓就要遭殃......他们没人性的,投降或许还要好一些......就让老夫一个人受这污点.......”
风吹来,花白的长须在风里轻轻抚动,刘允章闭了闭眼睛,而后睁开,看了眼不远飘荡的唐旗,艰难的抬起手挥了一下。
“明日,献城吧。”
虚弱的话语在夜色里轻轻的响起做下了决定。
翌日一早,带着献城文书的使者快马出城,飞奔过原野,去往了驻扎五十多里外的军营,不久之后,另一则快马带着刘允章投降献城的讯息飞快向西传播,一直到九月初二这天下午,才堪堪传入长安,奔向皇城。
洛阳陷落的消息并未扩散开来,到耿青听到这事,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他正驸马府向于琮请教一些学问上的东西,顺道练练书法。
消息过来时,于琮出门拿在手里看了一眼,脸上神色顿时一变,由白到青,又青到红,还未等耿青问他发生何事,只听咬牙切齿挤出一声:“刘允章!!”
额头青筋暴涨,脸色潮红,张开嘴噗的一声,喷出鲜血,一手抓去门框,没抓稳,直接栽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