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卓华苦笑的看着面前这个让自己心心念念的姑娘。
好不容易,得偿所愿了,竟还闹的这么一出?
大概是这夜太静了,此刻不仅胳膊上清晰的传来痛楚,就是连腿好像都开始打颤。
叶卓华想着,今夜就给自己定了一个小目标,怎么样也得让与顾夭夭与自己同塌而眠,旁的事情又不敢做,只想着将顾夭夭哄睡了,自己在趁机上来。
小人是小人一点,可是,总好过什么都没有的强。
万万没想到,顾夭夭这么难哄,在外头走了那么久,差点将两头腿都给走废了,才将顾夭夭哄睡着。
此刻啊,胳膊也抖,腿也抖。
着实是,什么都做不了。
什么同塌而眠,不过是他一个的受罪罢了。
终于过了好半响,叶卓华的身子好些了,他抬手将顾夭夭的头发,都顺到了后头去,看着顾夭夭的脸,如此贴近自己。
心口有什么东西,快要蹦出来了一般。
叶卓华受不住,突然坐了起来。
心中仿佛有火在燃烧,想过千万种可能,可却没想到自己连个直视都做不到。
抬头,无助的看着天,想着,自己怎么就这般点出息。
视线往下,突然看见妆奁盒子旁边放着那个,闪着金光步摇。
叶卓华赶紧将东西拿到手里,仔细的端详,正是他送给顾夭夭的那只。
叶卓华回头看着沉睡的顾夭夭,忍不住轻笑一声,他的夭夭,折腾人的本事,还真厉害。
手放在心口,一点点的靠近,眼睛直盯着那想碰不敢碰的柔软。
就一下,他如是告诉自己,就轻轻的一下,而后起身。
只是,当靠近的时候,顾夭夭突然睁开了眼。
那一瞬间,叶卓华有一种,被一盆冰水将火全部浇灭的感觉,一时间僵在那里没了动静。
顾夭夭也没动,一直保持着刚才的姿势。
叶卓华慢慢的闭上眼睛,心里想着这下完了,顾夭夭绝对不让自己好过,怕是一会儿就会被赶走。
或者,好几天都不能进屋?
更甚者,顾夭夭一怒之下,便跟着老太太回了顾家。
叶卓华想了千万种可能,可却没听着顾夭夭的动静,慢慢的睁开眼睛。
顾夭夭哪里盯着他了?此刻分明睡的香甜,仿佛刚才,不过是叶卓华的一个错觉的罢了。
叶卓华轻声叹息,但是却也不敢再对顾夭夭做什么。
只能远远的打量,从头看到脚。
这一夜,叶卓华是越来越清明,一直坐在天边泛白还没有睡意。
侧头看着顾夭夭,马上便到了上早朝的时间了,若是什么都坐不做,今日这般好的光景,岂不是白白浪费了。
而后,鼓足勇气,猛的压下身子,将唇印了上去。
因为动作快,可却并没有感觉到,这唇到底是什么感觉。
手捂着心口,跳的快要压不住了,到底没有再来第二次的勇气。
叶卓华微微拧眉,伸出手来瞧着自己结了痂的伤疤,而后在自己的脖子上,狠狠的拧了一下。
有些疼。
叶卓华微微皱眉,起身瞧着铜镜,那一抹红色,异常扎眼。
唇间,勾起一点点笑意,顾夭夭不是说,她自己并非什么不谙世事的少女,就是不知道,瞧见这痕迹,可知晓是何意义?
因为要穿朝服,正好能挡上,待到回来换了常服,着实好奇,顾夭夭是什么反应。
出门的时候,还恋恋不舍的朝顾夭夭看去,微微摇头,瞧着时辰不早了,只能出去了。
这还是头一次,格外的惦念从前做权臣的日子,今日一定不去上早朝。
周生已经在外头候着了,瞧着叶卓华拿了外衣出来,赶紧迎了上去。
旁人成亲什么样他虽然不知晓,可断然不会是,大冷的天去外头穿衣的。
原本想笑话叶卓华的,只是在瞧见叶卓华颈间的那抹红色,生生的话给咽回去,而后无比的感叹了句,“主子到底是主子。”
手段耍的自也比他们高明,瞧瞧,这夫人又一次被骗了。
这一次,怕是骗的最狠。
“你的眼往哪看?”感受到周生的打量,叶卓华冷冷的斜了一眼。
周生赶紧摇头,“主子放心,您有的小的也有,着实没有必要再看您的。”
看周生这般油嘴滑舌,叶卓华张嘴便想说,是不是自己对他太仁慈了,才让他这般,有恃无恐的胡言乱语?
只是到嘴边的话,到底没说出来。
毕竟,昨日将顾夭夭骗出去,也都是周生的功劳,该是赏的。
看叶卓华一直盯着自己瞧,周生被看的心里发毛,小心翼翼的问了句,“主子,需不需要吩咐下去,让下头的人莫要打扰夫人歇息?”
话本里头,他记得就是这么说的。
听闻,同房很累。
叶卓华鼻息间传来一丝冷哼,“你在教我做事?”
“祖母很快便过来了,莫不是要让长辈都等着夭夭一人?”
这般,是什么规矩?
周生被训的低着头不吱声了,原想着讨好叶卓华,不想竟被一顿嫌弃,就好像自己愿意多言一般。
昨日熬了夜,顾夭夭确实是有些起不来,若非夏柳唤她,可能真要误了时辰。
“姑娘,身子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挽发的时候,夏柳忍不住问了句。
顾夭夭揉了揉眉心,有些不愿意说话,只回了两个字,“无碍。”
便不再多言,闭着眼睛由着夏柳折腾。
只是脑子里,恍然间想起了,昨夜是叶卓华将自己背回来的,眼睛猛地睁开,脑子瞬间清明。
背回来之后呢,叶卓华睡在哪了?
“姑娘,怎么了?”看着顾夭夭有些心不在焉,夏柳便在旁边问了一句。
顾夭夭摆了摆手,“我瞧着箱子落了灰,下头人打扫的时候你盯一会儿。”
听了顾夭夭的话,夏柳看了一圈,也没见着哪个箱子落了灰,不过主子说话,听着便是。
顾夭夭用手指轻轻的敲着桌子,而后又问了句,“瞧着你眼底一片淤青,可是昨夜没睡好?”
夏柳摇了摇头,“等您与姑爷回来,奴婢便去睡了,一觉到天亮。”
一夜无梦,难得香甜。
顾夭夭听了这话,眼微微的眯了起来,便不再多言。
起身用膳的时候,夏柳才发现,今日的铜镜放的有些往下,从顾夭夭的那个角度,哪里能看得见自己的眼睛。
不过瞬间便就将这念头抛之脑后,不定是顾夭夭起来的时候没有注意,压下去的。
左右也不是什么大事。
刚吃了饭,叶母那边便派人过来了,说是请顾夭夭过去议事。
虽说两人有些撕破脸,可是大事面前总要过的去。老太太今日来,两人配合一下,于谁脸上也好看。
不过难得,叶母突然识趣了,传话这事竟没用赵嬷嬷。
顾夭夭整了整衣服,抬头主屋那边走去。
叶父与叶卓华还没有早朝回来,太子监国后,这都成了常态了,自没人在意。
顾夭夭过去的时候,听着叶母屋子里好似热闹的很,那笑声还未到院子便听见了。
“夫人,少夫人来了。”下头的人进去禀报后,便领着顾夭夭进去。
叶母身子不好怕冷,早早的便将棉帘子挂上了,进去后有些显暗。
“母亲。”顾夭夭按着规矩,先与叶母见了礼。
叶母冲着顾夭夭招了招手,挂着满脸的笑容,格外的亲昵,“快过来见礼,这是你二婶母,这是你三婶母。”
领着,倒是两个陌生的妇人。
叶家的亲近也没有多少人,想来这婶母不过是从本家寻来的,不知道都到了几伏了。
“你们成亲的时候,时间有些赶,便没来得及讨你一杯茶水喝。”二婶母瞧着是个活泛的,上来便与顾夭夭解释。
不过因为,这亲戚算不得亲,人家没有邀请,这般说,也算是全了两家的颜面了。
相对于对方的热络,顾夭夭显得淡然了许多,没急着见礼,扫了一眼端坐在主位上的叶母。
倒也不是顾夭夭瞧不上这亲戚,可若出了三伏,那便不是正儿八经的亲戚,担不起长辈之礼。
更何况对方是什么来头,顾夭夭也不清楚,若只是一个普通妇人,又不亲厚,让顾夭夭这个皓月县主见礼,便就是在折辱顾夭夭。
看叶母只管低头品茶,顾夭夭冷笑一声,原以为祖母要来了,便收敛着些,没想到,竟还这般费心思。
她往前迈了一步,对着两位妇人做万福却是行的平礼,“见过二婶母,三婶母。”
两位妇人脸上的笑容一僵,表情自没有刚才好看,可到底没有发难,只端起了手边的茶水,干笑了一声,“莫要多礼。”
转头看向叶母,“早就听闻绦之媳妇是个水灵的,今日瞧着,果真如此。”
叶母也顺着对方的视线看向顾夭夭,“可不是,我也觉着,夭夭长的好看。”
不过才说了两句话,赵嬷嬷便掀了帘子进来,“夫人,该用药了。”
许是,被折腾的怕了,看见顾夭夭明显有些闪躲。
叶母轻轻额首,而后冲着两位夫人解释道,“我身子不好,平日里都是用药吊着命。”
“这身子不好可是大事,来年不定要抱孙子,养好了才能享受添丁之喜。”二婶母赶紧接了一句。
叶母听后,自然是眉目带笑,只是那笑容却不达眼底。
待叶母离开后,屋子里头只剩下顾夭夭与两位婶母了,她们与顾夭夭也不相熟,瞧着刚才见礼也知晓是个厉害的,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竟,突然安静下来。
顾夭夭抿着茶水,倒也不是她故意给两位婶母难看,要怪也只能怪叶母。
咳咳!
到底还是二婶母沉不住气,咳嗽了几声,与三婶母说了句,“许是昨日受了凉,今日总觉的嗓子有些不舒服。”
“这两日突然变天,确实需要多注意。”三婶母是个话不多的,瞧着人家与自己说话,接上一句便不再多言。
二婶母眼睛转了转,最后落在顾夭夭身上,“听闻侄媳妇是从江南过来的?江南可比我们京城热?你过来可还适应?”
她的那句我们京城,倒是让顾夭夭觉得有些好笑,不过却并未多说,只是按照规矩说了句,“回婶母的话,我从前是多在江南住着,不过,倒也不觉得比京城暖和多少。”
听了顾夭夭的话,二婶母倒像是松了一口气的感觉,“我便说,这世上哪里有地方能比京城好,你等着有空让绦之多带你出去转转,我们京城,可不是哪些小地方能比的。”
“这是自然。”顾夭夭笑着应了一声。
旁边的茶水,却是下的有些快。
顾夭夭抬头扫了旁边的丫头一眼,丫头会意便凑了过来。
“我素来喜欢信阳毛尖。”小声交代了句,丫头便端着茶水退了下去。
趁着这个空挡,三婶母拽了一下二婶母的袖子,总觉得那话说的有些过了。
毕竟,听闻顾夭夭也是有背景的,人家与叶家,那是旗鼓相当,又不是高攀。
二婶母却将人甩开了,顾夭夭虽说说话压低了声音,可她听的清楚,不就是嫌茶不顺口?婆母屋子的东西,哪还轮到的她挑剔?
南蛮子便就是南蛮子,骄纵的很。
“一口茶还这般讲究,倒是让我稀奇的很,这喝到嘴里头不都是一个味?”二婶母不由的嘀咕了句。
听的这话,顾夭夭低头浅笑,她原就是想用茶试探一下她们的底细,能说出这般话来的,想来也担不起讲究人的名号。
瞧着这衣服穿得,倒是好料子,只是那手,一抬一放之间,让顾夭夭瞧见了,指缝里的灰。
不定,对方的出生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低。
倒也不是顾夭夭瞧不起市井之人,只是到底也要分场合,这般地方着实不该她们来的。
且若是淳朴正直的也就算了,看着样子自己不行还嫉妒旁人,人品可见一斑。
恍惚之间,顾夭夭都被叶母这般行为给蠢笑了。
大概这人什么命是早就注定的,若是叶母寻得不是叶父,但凡随便哪家人家,总会被算计的,一年都活不了。
二婶母一直盯着顾夭夭看,瞧着她被说了还一脸的笑意,好脾气的很,倒是没有叶母说的那般夸张。
想来,也就是多少有点娇小姐的脾气罢了。
“侄媳妇啊,不是婶母多事,听说你母亲去的早跟前没人教你,婶母这才多说几句,这女儿家莫要老想着自己,什么喝茶啊打扮啊都是小事,要我说,咱们女人最大的事,便是将男人伺候好。”而后指了指手上戴着的镯子,“瞧见了没,你叔父给我的打的,好些银子呢,看男人好了,咱们不都好?”
听了二婶母的话,夏柳都好奇的朝着她的胳膊瞧去,待看到不过是一个普通的银镯子的时候,嘴紧紧的抿着,却是忍不住想要问问,叶母是从哪寻来的这么个人?
就这个成色的镯子,夏柳都嫌差,怎还好意思冲着顾夭夭显摆?
顾夭夭的眼也冷了下来,什么叫你母亲的去的早,没了教你?这便是叶母与旁人说的自己?
“你尝尝,我倒觉得喝喝茶也不错。”三婶母看着顾夭夭脸色已经变了,赶紧在旁边打圆场。
二婶母却当没有听见,一双眼睛依旧是直勾勾的盯着顾夭夭瞧,“我说侄媳妇,你不会生气吧,婶母也是好心,都说话糙理不糙,待你年岁再大些便知晓了,今日这话的妙处。”
“你现在最要紧的便是给叶家生个小长孙,再给绦之纳上两房妾氏,绦之欢喜,你也欢喜。”
二婶母这话,一句接着一句,根本不给顾夭夭说话的准备。
顾夭夭眼睛的冷意越来越冷,“自然。”
无比的应该。
看顾夭夭听进去了,二婶母的面上笑容愈发的浓了,“这就对了,只要你听我话,保证你日子过的逍遥,还有啊,这婆母你也莫要忘了伺奉,人不都说,这多年的媳妇才能熬成婆,为什么说熬呢,因为这媳妇啊就是个体面的奴才,要恪守本分,等你的儿子娶了媳妇,你这就翻身成了主子了。”
这话,听得夏柳都怒了,堂堂将军府千金,皓月县主,竟被人说成了个奴才。
真真好大的脸面,便是太子在这,今日也不敢说的这般过分的话。
“二婶母说的是,婆母如今身子不适,我做小辈的,自要好生的伺候。”说着便站了起来,冲着两位长辈微微额首,便领着夏柳退了出去。
“哎,哎。”二婶母还想训话,可顾夭夭不听,领着人头也不回的出去了。
二婶母讪讪的将手收了回去,而后干笑一声,“悟性还挺好,知晓婆母吃药她要在旁边伺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