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她已经出面寻顾家庇护,那还故意拉的什么距离。
便就当是,现在成了一家子。
下头的人接的很快,而后将这盒子,在如韵郡主的身后,一字摆开。
对于这样的画面,叶卓华很是满意。
这才放下帘子,告诉下头的人,可以离开了。
另一边,太子原是已经交代下去了,如韵郡主若是再想见他,也不必禀报,直接将人打发走了便是。
只是,今日如韵郡主在外头所言之事,必须得让太子知道,不然此事怕是无法善了。
下头人便鼓足了勇气,将这事一五一十的禀报。
昨日,常姑姑到底还是动了刑,假宦官心里不痛快,便将自己关在屋里要好生的冷静冷静,太子便是担心此刻也无法,只能由着他了。
此时正一个人坐在这空荡荡的大殿里,一阵阵的觉得心烦,听得下头人禀报,太子腾的一下坐了起来,“她是疯了吗?”
为了引起自己的注意,连这种不知廉耻的法子都用上了?
即便是到了现在,太子还是觉得,如韵郡主非他不可。
而后领着人,浩浩荡荡的往宫门外走去。
远远的便瞧见了,如韵郡主跪在雪地里,那挺直的背。
“参见太子殿下。”待人出来,左右的人都跪下见礼。
如韵郡主没有动,看着这一张,朝思暮想此刻却如寒冰的脸,突然间便不觉得难捱了。
父亲死他之手,母亲也被他毁了,自己苦苦求他他不见,便是前两日自己被冻病了,他对自己也还是一句话没有。
如今,自己的行为落了他的脸,便堪堪的出来了?
她曾自欺欺人的给太子寻过千万种理由,比如说他忙,可现在,事实证明,她到底是错的。
想着将这段感情放下,可多少次午夜梦回,总是念念不忘。
而后,如韵郡主忍不住笑了起来,笑自己痴傻。
太子低头看着如韵郡主那放在地上的字,都是一些个污言秽语,此刻,竟还能笑出来,想也不想,抬手狠狠的甩在如韵郡主的脸上,“不知廉耻!”
这一下,太子用了极大的力气。
如韵郡主的脸偏了过去,嘴角瞬间有血流了出来。
下头的人看如韵郡主挨打,张嘴想要唤人,可看了一眼太子的脸色,一个个生生的止住了冲动。
如韵郡主慢慢的擦了擦嘴角,看着手指上沾染的猩红,而后缓缓的放下,“殿下教训的是,只是罪妇不值得,不值得您动手,不值得您愤怒,就当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下贱之人,您随意的处死便是!”
太子听了冷笑一声,“处死,你说的轻巧,处死了,做的这罪事,便就没有了?你与你父亲一样,一样的懂得如何恶心人!”
话,及其的难听。
如韵郡主愣了一下,不明白为何又突然提起了文候,思量片刻才想起来,文候曾求太子让自己和亲,便就如同现在一般,另嫁他人。
那时候,文候心中明白,皇家威严不可侵犯,估摸如韵郡主得去当姑子才能了却此事,可即便是当姑子,也比嫁给太子合适。
原来当时太子便恨上了,不过也是正常,恨上便恨上了,因为此事取了文候性命,如韵自也无话可说。
可她过不去心里的槛,而是太子利用自己的感情,暗下杀手。
她慢慢的抬头,“既如此,您也将我赐死便是,您觉得是下毒好,还是七尺白绫解恨?”
太子恼的来回的走步,良久蹲下身子来,“如韵,你平心而论,本殿对你哪里不好?你父亲乃是靖郡王旧部,让他多活了这些日子,本殿对他已是仁至义尽!还有你母亲,她妄图指点江山存了不臣之心,自是该死!”
看着太子,似乎装着如同寻常时候一般真情,可现在如韵郡主却觉得恶心,呸!
她将口中的血水吐了出来,“你装成这般样子,当真让人觉得恶心!”
还不如,痛痛快快的将人杀了。
“你!”太子一下子变了脸,眼中的杀意尽显。
如韵郡主现在却突然平静了,唇间含着笑,“你杀了我,也是我先不要的你,我弃你如敝履,便是大街上行乞之人也比你,得我心意!”
不管中间发生了何事,我依旧是你点的太子妃。
现在,我要了旁的男人。
哪怕,只能让你的面上,有片刻难看,我也觉得满足。
用我这残破的身子,让你如鲠在喉,便是圆满。
“既如此,本殿成全你!”太子手慢慢的放在了如韵郡主的脖子上。
若是有一点理智,也明白亲自动手落了架子,可偏偏,太子一点理智都没有了。
满脑子都是如韵郡主那一句,弃如敝履,这四个字便是他压在心头的恶魔。
从前皇帝这般对他,后来如韵郡主这般对他,便是连朝臣的眼神,也都掩盖不住对他的失望。
可是,自己是高高在上的太子啊,生来就该比旁人尊贵。
这世上,哪里有什么对错,自己说对便是对。
还有那些个难民,不过是卑贱之躯,何至于让朝臣念念叨叨个没完没了。
既然,你们都看不上我,那,杀了便是!
太子的手一点点的用力,如韵郡主无力的挣扎,可看到太子那张愤怒的脸,突然间,放弃了。
死也挺好,你该是恨上了我,多好啊,诚如我也恨你。
“殿下饶命!”可是,如韵郡主跟前到底是有忠心之人,眼瞅着如韵郡主便要丧身于此,到底还是出了声。
突然间想了起来,叶家不是还准备了礼物,也许有用呢?
慌乱之中,便将那些个盒子打开。
只是当打开第一个的时候,便将婢女吓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她怎么也没想到,这盒子里头放的竟然是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放肆!”一看这东西,下头的人自要保护太子,那刀便放在了婢女的脖子上。
跟前出了动静,这才唤回了太子的理智,他慢慢的将手收了回来。
定定的看着盒子里的人头,他自然是认识的,这是他精挑细选出来去行刺叶卓华的人。
这个盒子是人头,剩下的不必说,自然也会是。
缓缓的闭上眼睛,怪不得没有消息送回宫里,原是无一活口。
好,好的很!
他伸出手,由着下头的人将自己扶起来,而后居高临下的看着现在正在,正在大口的喘着粗气的如韵郡主,“怎么,抱上了叶家人了?”
咳咳!
如韵郡主想说话,嗓子卡的难受,便随手抓起跟前的雪,囵吞的塞入自己的口中,那冰凉的感觉能压的住,一阵阵犯疼的嗓子。
轻轻的咳嗽了几声,而后笑着抬头,“殿下还不知道吧,罪妇瞧上的是顾家的养子,乃是实实在在的下人。”
“你!”太子眉头再次锁住,一个养子?那就是条狗?
不过,竟然寻了条狗来羞辱自己!
可恨!
可恶!
可是,太子却突然舒展了眉头,“你自甘下贱,本殿自会成全你,既然是要抱上顾家,本殿自然要成人之美,被赐你做了这狗妻,待你们成婚后,莫要忘了入宫来让本殿瞧瞧,咱们这郡马长的可有半分人样?”
顾家老太太与侯府那位是有交情的,想来这便是如韵郡主抱上顾家的缘由。
自己自然是难受,可委身于狗的人是如韵郡主,他便不信了,骄傲如如韵郡主,真的能要这么个狗东西?
可没想到,一直跪在地上的如韵郡主,却让人扶着起来,而后重新跪下,冲着太子行了大礼,“罪妇,谢殿下恩。”
重重的叩下头去,在雪地里留了个印记。
而后,依旧满脸的笑意,“既然殿下成全,罪妇也愿殿下早日得偿心愿,虽说那公公不能为殿下添子添孙,不过必然大度,定能容得下未来太子良娣,与您琴瑟和鸣。”
她,这辈子已经毁了,剩下的便是报复。
从前惹了自己的人,都要报复。
比如太子,比如,胡月娘。
终是自己心中,过不去,绕不开的槛。
“这就不劳你费心了。”太子冷哼一声,他自是想立胡月娘为太子良娣的,如韵郡主知晓也没什么新奇的,毕竟当初华夫人的手已经伸入了后宫。
可现在,似乎已经没有必要立胡月娘了。
男人薄情,看着顾明辰那般护着布珍公主,也许早就忘了胡氏,陷入了布珍公主的温柔乡里。
至于下一个人是谁,太子好生的想想,左右,不会是如韵郡主。
既然已经道了谢,如韵郡主便让人再次扶着站了起来。
她站在太子跟前,微微的抬头,目光清澈,脑子没有什么时候比现在还要清明,“殿下,为了避免我被您三言两语说的心软,便已经将这残破的身子给了顾家养子。”
这般,便是逼自己没有退路。
而且,即便今日太子杀了自己,也都不能改变自己不要他的事实!
丢下这话,如韵郡主漠然的转身,看见地上摆着的盒子,挡住了自己的去路,抬脚便踹了上去。
里头的人头滚了出来,如韵郡主便是连眼皮都没眨,按着原来的步调,慢慢的往前走,即便脚落在了那人的头发上,她都没有避开。
太子手指着如韵郡主的背影,“该死,你们都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