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一出门,便瞧见在院子里忙活的叶卓华,看着他手里拿了一堆柴火。
“你这要做什么?”顾夭夭捧着手炉,慢悠悠的挪到叶卓华的跟前。
叶卓华听见动静,抬头瞧了顾夭夭一眼,手却没停下来,“我扎个旺火,你来点。”
他没解释原因,可顾夭夭却懂。
在民间,自然是夫妻俩这般忙活,丈夫忙活着做粗活,剩下细活便是妻子来做。
男耕女织,各司其职。
他们也算是身在高位,跟前日日有婢子服侍,可是总还是想着在新的一年头一日,像个寻常的夫妻一般,只有他们俩。
顾夭夭接过火折子,蹲下身子来,往里面点了点。
叶卓华寻的柴火,自然是精挑细选,特别好着的,顾夭夭一点,哄的一下火焰便起来了。
顾夭夭往后退了一步,希望他们以后的日子,也如同这火焰一般,红红火火,步步高升。
她们身在平城,自然不用拜祖,等着过一会儿,便去给顾父拜年去。
出门的时候,顾夭夭给夏柳使了个眼神,让去将二姑娘叫来,就当是,一起认认主子了。
来的时候,许是因为大家穿都都厚实,总觉得好大的一群人。
顾父这边也准备好了。
那瓜子花生准备好了好大的一盘子。
老辈人留下来的话,过年的时候便吃这些带壳的东西,寓意这剥去从前一切的不顺意,往后都会好好的。
顾夭夭与叶卓华带头,掀了帘子进去。
顾父坐在主位上,前头已经摆好了蒲团,顾夭夭与叶卓华一左一右跪了下来,“爹过年好,祝您万事顺遂,身体康健。”
“好,好,都顺遂。”顾父笑着点头,拿了提前准备好的红封,递给他们两个。
他们拜完年,二姑娘便从后头出来。
这是顾夭夭早就说好的,让她过来露个脸,“婢子给老爷请安,老爷万福。”
二姑娘想,她以后要跟着顾夭夭做活了,那便就是正儿八经的顾家下人,该是自称一句婢子。
对于陶二姑娘的事,顾父自也听顾夭夭说了,父亲不慈,家中顾明辰与顾明慧便吃了这个亏,没想到陶二姑娘这个更过分。
许是有共情,顾父自然也怜惜这孩子。
听她自称是婢子,顾父张嘴想要说一句,毕竟,哪里有下人得脸的可以给主家单独拜年的,只是话到嘴边却也没说,左右往后的日子还长着,二姑娘总能知道,顾夭夭的心思。
顾夭夭看了夏柳一眼,原是说了,让她们分开来给顾父磕头,只说因为在平城冷清,这样添个人气。
夏柳是办了,不过却将二姑娘安排在她之前。
这人,永远重规矩,顾夭夭收回视线,却没再说什么。
趁着过年,二姑娘求了主子给赐名,从前种种皆都不念,只一心伺候主子。
那决然的样子,倒让顾夭夭觉得像极了,准备要出家的姑子。
不过,到底还是赐了名,就叫二娘,顾二娘。
作为奴才,能与主子同姓,这已经是表明了,将来的当大管事的身份。
二姑娘不知道该如何表现感激之情,便砰砰的在地上实实在在的叩了三个响头。
从此,世上,再无陶家二姑娘,再无,罪臣之后。
二姑娘起身后,便该轮到夏柳了,“婢子,给主子请安。”说着,也规矩的在顾父跟前叩头。
只是这次,顾父却没让夏柳起身,夏柳低着头,想不明白这是要做什么。
直到,下头的人将茶杯送到她跟前,心中隐隐的有了答案。
“还不,快些叫父亲?”顾夭夭在旁边笑着提醒了句。
新的一年,新的开始,希望大家都能红红火火的。
夏柳颤抖着抬起了手,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而后被她狠狠的擦掉,她想要说的一切感谢的话,顾夭夭都明白。
是以此刻,她只要欢欢喜喜的,让大家都高兴。
双手捧过茶杯,送到顾父跟前,抬声唤了一句,“父亲。”
从此,她便是顾父收的义女,是顾夭夭的义妹,是顾家的半个主子。
顾父笑着点头,“好孩子。”将红封让人递了过去。
顾家两房子嗣单薄,顾夭夭这么往顾家张罗人,顾父倒是有一种,天下尽是我子的感觉。
好像一下子,热闹的很。
夏柳这一认完主,便该轮到下头人向顾父讨了吉利了,由管事的领着,共同祝主家以后日子昌顺。
待众人同顾父行完礼后,顾夭夭便让周生同夏柳一同过来。
周生仿佛已经预感到什么了,过来之后,二话不说直接下跪。
闹的夏柳在旁边,站也不是跪也不是,只憋红着脸。
顾夭夭干脆拉着夏柳的手,拽到自己的跟前,而后看了一眼叶卓华。
叶卓华了然,拍了拍周生的肩膀,“以后,好好待柳姑娘。”
这是当众,公布周生同夏柳的婚事了,事情便算是正儿八经的定了下来。
周生憨憨的笑着,“好,定然是好的。”抬头,看着夏柳,“我一定好好的,让她死在我的前头。”
这话一说,夏柳的脸色瞬间变了,“你说的什么浑话!”
周生说完,这才反应过来。
昨日听了那贾夫人在门口说的话,周生便感叹,两口子过日子,越是情深,越是在遇到事后无碍的那个人,才最痛苦。
他就想着,人总有一死,真要有这么一日,他要为夏柳送终,将她在这世上每一日都伺候的好好的。
只是因为没过脑子,话说出来格外的难听。
“我不是这个意思!”周生赶紧解释。
今年初一,大家都在这热闹劲上,一看周生惹恼了未来媳妇,当下都起哄。
自然也没人认为,周生说这话是在咒夏柳,毕竟,他们都看在眼里,周生待夏柳有多么认真。
夏柳脸皮薄,被这么一起哄,也没顾得上管顾夭夭,一跺脚低着个头便跑了出去。
“夏柳,你听我解释。”周生匆忙追了出去。
一听周生的声音,夏柳这跑的更快了。
初一的清晨,是真真的热闹。
因为正月里要出门,大年初一的时候,自然是要出去走走,寓意以后百无禁忌。
用了早膳,一众人便出门了,为了更吉利些,他们爬了两座山头。
等着回来的时候,顾夭夭累的直接趴在了塌上。
大年初一过的,那是格外的充实,感觉一会儿都没得空,比成亲那日还让人累。
看顾夭夭有气无力的趴着,叶卓华坐在塌边,为顾夭夭捏着腿,“不是你闹着,说什么,山头风景独好?”
这大冬日,便是叶卓华都不都知道,该如何应承顾夭夭,顺着她说说,这光秃秃的山头有什么好。
现在的顾夭夭连手指都懒得动弹,眼睛一闭,有气无力的说了句,“父亲是要常去战场上的人,定要万无一失。”
叶卓华恩了一声,“我瞧着,岳父大人也累的不轻。”
虽说是武将,到底上了年纪了,身子骨不如以前了。
听着叶卓华语气中似乎带着几分笑意,顾夭夭便有些不乐意了,“怎么,又让你看笑话了?”
叶卓华笑着摇头,“我哪里敢?”
原本没精神的顾夭夭,此刻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腾的一下坐了起来,冷冷的瞪着叶卓华,“什么叫哪里敢?就说你只是不敢,而不是不想?”
说完,顾夭夭愣了片刻,随即自己都笑了一声。
怎么现在,自己似乎越发的爱计较这些,枝头末梢的事情。
叶卓华以为顾夭夭缓和过来了,刚松了一口气,却又瞧着她突然变了脸,“都是你的错!”
顾夭夭想着,定然是叶卓华,将自己变成现在这般样子。
叶卓华不知道,自己又哪里错了,不过夫人说什么,便是什么,“是,都是为夫的错。”
顾夭夭很满意叶卓华这认错的态度,趴在床上,重新让叶卓华给自己捏捏身上,只是,越捏越觉得不对,“你手放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