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列列,穿过林间,如幽怨的饮泣。可明明是蓝天白云,山花映衬,一派大好春光。洛玉瑯不屑地轻笑了声,望着红崖对面如翡翠般的山林,又苦笑了声,拿起手中的酒囊狠狠地灌了一口,烈酒入喉却并没有令他失态,抹去不慎溢出嘴边的残酒,重又靠着崖边的小树,将整个人放空。
可偏偏就不能如愿,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令他十分不快,又是哪个不长眼的,跑来打扰他的兴致。紧接着一抹灰蓝色的裙脚投入了他的余光,在他尚未出言呵斥时,这抹灰蓝色就径直跳下了红崖。
洛玉瑯哑然,更惊愕,下意识起身奔向崖边探头察看,却因此对上了一双眸眼。明明整个人十分的狼狈不堪,但那双眸眼依旧清澈无尘,虽有惊恐但更多的却是沉静。
“快,人朝着这边跑了。”几声杂乱的喊叫声,带来了三个彪形大汉,穿过乱石后,出现在眼前的人却令他们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追逐的脚步。
一丈见宽的诸红色崖石上,一袭鲜红衣衫的少年正站在万丈崖边回头冷冽地望着他们,冠发的玉环及簪子、腰带上硕大的明珠都说明他非富即贵。领头的人打量着,最终有些怯怯地问道:“敢问公子可曾看到一个逃婢?”
洛玉瑯姿势没变,只皱着眉头,“滚!人呢?都眼瞎了吗?!”
又是一阵脚步声,本在阴处躲懒的两个小厮,快步爬了上来,见此形势,“还不快快回避,惊扰了公子,你们担待得起么?”说完其中一人从腰间拿出了块表示身份的腰牌,在三人面前晃了晃。
三人看清上面的字,脸色大变,互相对视一眼,领头的还想说些好话,却被两人直接喝退了。
“公子,天色不早了,不如下山吧?”两人中的一人问道。
洛玉瑯一言不发,重新回到小树前,坐了下去,依旧两眼放空望着前方。
两人知道多说无益,重新退了回去,却不敢再聚在一处,而是一边一个,分开守着,以免再有人惊扰到公子。
因为刚才的变故,洛玉瑯的余光难免投射到藏人之处,由始至终,那里都寂静无声。亏得她胆大,那里不过方寸之地,若不是她娇小,怕早就摔下去了。
突然风大了起来,穿过崖下时,引出一阵呼啸之声。洛玉瑯看了看天色,摇摇已经空了的酒囊,轻叹一声,起身。
经过那处时,抿了抿唇,停住,“人已经走了,你再不走,就得喂这山间的野兽了。”
崖下终于有了动静,先是一只稚嫩的手攀附住了崖边的藤蔓,上面划痕遍布,如红色的渔网,可见奔逃时是多么的狼狈。再之后就是另一只同样红痕满满的手、插了几支绿草沾了泥巴的蓬乱头发、似乎从泥泞中滚过的衣衫。
洛玉瑯恍然明白过来,自己认为的灰蓝色裙脚是因为上面沾了泥浆,原本应当是浅蓝色。也因此多看了一眼,此时娇小的少女奋力爬了上来,带着一身的狼狈,无言地低头施礼谢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