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姐姐咱们接着说陷阱,你怎么设的陷阱?用挖的么?在地上挖出一个深坑出来,再在坑上铺点草叶树枝什么的?OVER.”
“不对,当然不是,陷坑很难挖的,特别是要挖出那种能困住大型动物的陷坑,一个人办不到。”半夏摇摇头,“最常用的是带绳套的弹性套阱,你见过没有?就是那种鹿也好,狍子也好,一旦触发,就会被套住后脚吊起来。”
白杨有点惊奇。
“怎么做到的?OVER.”
“用树来做,树或者竹子都可以的,把树干压弯,但不能压断。”半夏手里捏着一把不锈钢直尺,插进桌面的缝隙里,用手指缓缓压弯,“压弯的树干不就有弹性了吗?再用一个钩子把它拉到地上固定住,在钩子上连个绳套,如果有动物踩进了绳套,一拖动套子就会收紧,同时钩子被拉扯得脱钩,树干嘣地一下回弹——”
她松开手,尺子“嗡”地前后振动。
“一下子就把猎物吊起来了,很简单对吧?这就是最简单的绳套陷阱,听明白了没有?”
白杨挠了挠头,听上去有点复杂。
他在思考自己是不是真要去学习学习野外生存。
说不定以后能用得上呢。
万一人类文明彻底毁灭,残存的人类要回到农耕打猎的时代,多掌握一项求生技能总没有错。
正常人的大脑很难陡然接受“世界毁灭”这个概念。
对于从未接触过的东西,所有人都是狭隘的,什么叫盲人摸象?面对一个从未见过的东西,谁都是瞎子,每个人都只能根据自己的经验、从自己可以理解的方向上去认知对方,摸到鼻子的人说大象是长条,摸到腿的人说大象是柱子,摸到耳朵的人说大象是蒲扇。
什么叫管中窥豹?所有人都拿着管子在看那头豹子,不同的人生经验赋予你不同形状的管子,有人管子是方的,看到的豹子就是方的,有人管子是圆的,看到的豹子就是圆的,实际上对不对呢?都不对。
如今面对“世界毁灭”这样一个犹格索托斯或者利维坦那样的概念,白杨第一感觉不是恐惧,不是紧张,不是手足无措惊恐万状,而是没有感觉。
因为这个概念太虚幻太庞大,距离日常生活太远,大脑这傻东西应激不起来,肾上腺素分泌不出来,毫无疑问,全世界毁灭绝对是人类历史上将面临最大的危机,但告诉你五年后世界将毁灭和入室抢劫把一把刀架在你的脖子上,显然是后者能让你肾上腺素狂飙。
但那头幽灵般的利维坦不会一直悬浮在天上不落下,当它真正进入你的日常生活,开始一点一点地改变这个世界,并让你察觉到它是真实存在时——那一切都不一样了。
白杨已经触摸到了这头巨兽,当他稍稍看清对方冰山一角的真面目,就险些被它的巨大重量压垮。
世界毁灭他没法切身体会。
但五年后父母惨死,朋友惨死,身边的所有人都惨死,他能想象。
这让他惊惶,让他不顾一切地想挽回那个可怕的未来。
“XH?你能听到我说话么?为什么没有声音了?”
“BG4MSR,我在这里,OVER.”白杨的思绪回到通联上,“BG4MSR,我现在压力好大,OVER.”
“压力大到一句话说两个OVER?”
白杨一愣。
“为什么压力很大?”半夏问。
“这还用问么?还有五年时间,全世界就要完蛋了,所有人都会死,我都要绝望了,OVER.”
女孩沉吟不语。
老师说过,人和人的悲欢是不相通的。
果然她就没法体会白杨的感受。
她在听一个早已死去的人因为一个注定到来的结局而惊惶。
这看上去有点滑稽。
但更残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