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血如泉涌,剑入半寸却再进不去。她自剑尖下滑,割开面上衣襟,方看到拓跋铣里身有金属丝编的软甲,恩怨之利居然都难划破。
身上血,都是假的,不知拓跋铣装的什么玩意在衣服里。
她这才有时间打量,原拓跋铣今日甲胄兜鍪连眉毛都掩住了,唯剩五官还晾在外头。
而周遭胡人也早有准备,将盾藏在马腹底下,等马被绊倒,起身瞬间刚好拿在了手上。
周遭刀光剑影,不知唐涧等人被隔开去了哪。她扬手,要将恩怨从拓跋铣脸上戳下去,旁边人岂能让她得逞,一柄胡刀过来,薛凌不得不起身。
随即有人拉了拓跋铣,他捂着肚子笑道:“你看,城楼上看不清咱们这的,你回去就说我死了,让沈元州领兵出城追,你我连手伏他,岂不更好。”
薛凌紧了紧手,笑道:“我伏你,不更好。”
说罢却是就地一滚,冲着拓跋铣脚踝去。甲锁虽好,总不能把人包在里面,她看拓跋铣手脚处皆有皱褶,是夏季衣裳单薄导致的,也就是这两处无软甲护着。
有人挡住她,拓跋铣转身上了马。戏已演完,可以走了。
薛凌以恩怨堪堪抵住那柄刀,旋腰起身跃起踩在人身上,跟着跳上了拓跋铣的马,一手揪着人后背要往地上拖。
胡人身材高大,拓跋铣也非庸碌之辈,虽被她扯住,却依旧稳如泰山,一手拉了缰绳,另手肘往后要将薛凌击落。
她自侧身闪过,只说是硬扯肯定是将这蠢狗扯不下去,跟着左手去抢了缰绳,抬腿要下马半挂,想要趁此够到拓跋铣的脚。
然拓跋铣知其打算,大力一扯缰绳,马吃不住痛,高扬了前蹄,半個身子悬在空中。
如此薛凌难以稳住,只能翻身再坐回马背上。兜兜转转,两人还在城门口绕圈子。天上飞鹰盘旋,带着骨笛此起彼伏。这是胡人的令信,援兵听声即来。
她扬剑再试,后背依然难破。薛暝不知何时冲了过来,被隔在人群外面声嘶力竭喊“走。”
她在兵荒马乱里扬了左臂,上头血染白衣在玄铁灰马之间格外显眼。
沈元州急走数步奔到一处连弩架设点,沉声道:“就是那个位置,射他。”
刘聿借着弩上望山一边瞄准一边沉声道:“俩人太近了,没准...”
“射他。”
弩,怒也,有执怒也。其柄曰臂,似人臂也。钩弦者曰牙,似齿牙也。牙外曰郭,为牙之规郭也。下曰县刀,其形然也。含括之口曰机,言如机之巧也,亦言如门户之枢机开阖有节也。
弓箭虽利,弩胜其十倍,力大且准,上设望山。只要有个靶子,百发百中,城墙上安置的巨弩,发力百石,五支连发,能射虎穿象。
缺点就是...装配不易,放矢更是数人合力才能拉开,另来造起来也不易,弩架工艺是朝廷机密,所配箭矢也寻常工匠可以打造,用一支没一支。
优点是,正适合用在这。
早间特意分下去的衣衫,连几处护身软甲都特意涂作了白色,最不适合上战场。最适合,当个靶子。
她接手,还以为是捧了平城原上三尺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