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都还未说完,就被那高高在上的魔尊给粗鲁而不耐地打断了话:“够了!孤不想听你这些疯言疯语,把他给孤轰出去!”
侍从们为难地看了两看,却不敢忤逆魔尊的话,只得硬着头皮上前去。
“少主,您看,您还是先行离去罢……”
孤身而立的少年抬眸,遥遥看着那殿上之人,眼眸中倔强的光一寸寸被对方厌恶的神色给熄灭。
最后,他平静地收回目光。
连礼都未行,少年挺着直直的腰板转身就走,那是他最后的一身傲骨。
大殿内重新静了下来,无人敢发出一点声响,先前那被墨砚砸了头的侍从,更是匍匐在地,连大气都不敢出。
更无人瞧见那上首的魔族之首,正抬手扶着额,神色难言。
也不知这样静了多久,忽然的,外面传来一声声的嘈杂。
“放我进去!放我进去!”
“你们好大的胆子!我可是父王最疼爱的小公子,你们胆敢拦我……”
陆修然揉揉刚平息了疼感的额边,被这声音一嚷,简直又旧病复发了一般,他头疼地拍拍手边的凭几,不悦极了:“可是意儿过来了?”
殿内的侍从们也将外头的声音听得清楚,忙回道:“尊上,正是小公子要求见您呢。魔卫们恐您不愿见……”
“废物!”陆修然睁着眼眸怒视:“拦着人做什么?还不快把他带进来!”
白白胖胖的陆迟意甫一进来,就一脸的惊惶失措:“父王!父王!”
沉了几息,陆修然勉强打起精神,眼中的怒火中烧早已缓慢褪去,换上了平日里的慈爱神色。
“我儿,快到父王跟前来。”陆修然不轻不淡地瞥那些战战兢兢的侍从一眼,肃着声又道:“都给孤下去罢。”
侍从们这才如蒙大赦地躬身退去,离开大殿后,几人纷纷交换眼神,尊上如今实在也太阴晴不定了!
陆迟意急匆匆地跑过去,活像只糯米团子圆溜溜地滚地似的,他晃着陆修然的手,哀哀地问道:“父王……你当真对阿兄动了杖责的刑罚?”
本想抚抚他的脑袋的手一顿,陆修然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反问:“是谁与你这般说的?”
可一听他这么问,陆迟意却觉得父王这是在变相地承认了,他一张白生生的圆脸登时急得通红。
“您怎么能这样!阿兄他没有错!父王您怎么能下这么重的手呜呜呜——”
小孩子生气起来的嗓门总是大的,嚷嚷吵地陆修然额边的青筋又开始隐隐跳动。
本就是勉强才提起些精神的陆修然登时狠皱了眉,连他自己都没曾发觉,他的眼中已然浮现了些许的不悦。
“意儿!你可知你在说些什么?你阿兄前来诋毁的是你的娘亲!难道孤是错了,他便是对的吗!”
陆修然低低吼出声来,虽然他已努力克制自己音量,但他这般忍无可忍的神情尽皆被陆迟意看在眼里。
陆迟意虽年幼,却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无知小公子,父王从来都是对他和颜悦色的,以往便是提及兄长也未曾动过这么大的怒气,今天,实在是太反常了。
陆迟意不免又想起娘亲身边的那个侍从的话来——是娘亲故意陷害了兄长,要让父王打死他!
不知又联想到了什么,小胖公子浑身下意识地一阵毛骨悚然,他是信那个侍从的话的,因为娘亲做的出来那种事——就在昨日里,娘还亲口同他说过要扶持他上位。
而阿兄是长子是少主,若不铲除了他去,他这个小公子又怎么可能登得上大统?
而今,端看父王的神情,他是真真切切地信了娘的造谣,对兄长也必定下得去那个狠手!
太可怕了。
陆迟意只一想到自己的父母竟能对亲生骨肉做这般歹毒之事,他便难以呼吸。
定了定神,陆迟意收起了脸上的复杂神色,白胖的面颊上隐约浮现一抹坚定。
“阿兄说的都是真的。”
陆修然似乎没听清楚他的言语,攒着的眉宇间透露着一点儿不可思议:“什么?你再说一遍?”
“是娘做了坏事!”
陆迟意的声音都染上了哭音,他大喊起来:“明明是娘的问题,不是阿兄的过错!他什么都没做,为何要被父王这般青红皂白地惩罚!”
听了这番毫不留情的指责,陆修然气得脸都铁青了,他手指颤颤地指陆迟意,好半晌才呵斥一声。
“给孤滚出去!”
小胖公子抹掉了泪珠子,看着自己曾最崇敬孺慕的父王,婆娑泪眼里都是对他的失望,最后他扭身飞快地跑离了大殿,仿佛是在避开什么洪水猛兽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