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刘肥的话,元鼎勃然大怒。
他不是因为刘肥的厚颜无耻而发怒,而是因为刘肥哪壶不开提哪壶。
全高阳的人都知道,他元鼎家里出了个败家玩意儿。
好好的儒学正宗不学,学的是科学院的奇技淫巧。
为此,元鼎都几乎要与儿子一刀两断了。
什么叫自己不能拖那个混账玩意儿的后腿?
自己恨不得亲自把那小子的腿打折好吧!
刘肥看到元鼎这种反应,就知道自己的激将法起了作用。
他话头一转,接着说道。
其实我和老哥哥你一样,也是有苦难言啊。
我又何尝不知道修建铁路劳民伤财?
但是这是陛下的命令,不做也得做。
老哥你别看我现在风光,实际上背后都快被人把嵴梁骨都给戳断了。
这破事儿,我早就不想沾惹了。
我听说你儿子元梨辩才了得,如今是陛下眼前的红人。
我们不妨这样,你儿子身为科学院学子,一定拥护陛下修建铁路的决定。
你若是不答应,那我们不如一起去大秦学宫,请求孔鲋祭酒开启一场论战。
若是你在论战之中,当着大秦学宫所有先生、学子的面,驳斥得你儿子哑口无言,那岂不是扬眉吐气之举?
元梨一听,觉得刘肥说得很有道理。
他立马就答应了刘肥的提议。
随后,元梨整理好行囊,准备西出关中,去大秦学宫找儿子撕逼。
另一边,刘肥也通过自己的人脉,联系好大秦学宫。
自从上次本都之战之中,大秦学宫尝到了论战的甜头。
这段时间,孔鲋等人一直在找话题,准备再来一次全民论战。
这种事情,可遇而不可求。
事情小了,不值得大张旗鼓。
但事情大了,顾忌又比较多。
元鼎和元梨父子观点不和,偏偏又代表了大秦如今新旧士子之间的观点冲突,极具噱头。
孔鲋一听是这事儿,立马就觉得极有搞头,于是他很痛快答应下来。
随后,消息层层传递。
等元梨接到消息,元鼎已经在前往关中的路上。
元梨的肺都要气炸了。
有一说一,他和自己亲爹实际上一直都在通过书信对线。
两人有来有回,谁都说服不了谁。
线上撕逼,元梨从来不虚。
但是,线下公然对战,那是两码事儿。
线上撕逼,那叫笔友交流。
双方哪怕是再暴跳如雷,都不可能隔着几百里动手。
但是面对面对线,这可是妥妥的父子局啊!
元梨太清楚自己亲爹的脾气了。
别看自家亲爹是一介书生,但是脾气那么臭,还能够没灾没祸的活到六十五,没两把刷子可能?
在来大秦学宫之前,元梨可就是在亲爹的棍棒下长这么大的。
动嘴元梨不怕,奈何那是自己亲爹,万一把他说急了,恼羞成怒之下,真的和自己动起手来,自己还能打回去不成?
自古以来,老子打儿子,天经地义。
到时候,元梨的脸可真就丢到高阳去了!
另外,元梨最大的一个担心,便是自己的学业问题。
元鼎是一个老顽固,他坚决反对元梨在科学院求学。
如果元鼎来到大秦学宫,与元梨当面对质,此事一定会闹得人尽皆知。
到时候,让元梨如何自处?
一方面是抚养自己长大的亲爹,另一方面是自己的学业。
这根本不是忠孝两难全之事。
儒家有言,父母在不远游。
虽然后面有一句游必有方,但那也是父母认同求学的前提下。
明知道亲爹极力反对,还要执意求学,这是大不孝。
顿时,元梨就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要知道,这个年代,如果被扣上一个不孝的帽子,官府直接出手把你打击了,你都没有地方说理去。
人家是有法可依的。
这玩意儿不是道德问题,而是实实在在的法律问题。
但是通过这一年在科学院的学习,元梨已经彻底沉迷了进去。
一个神奇的世界,在他面前缓缓展开。
那种破解世界奥秘的感觉,根本不是佶屈聱牙的诗书经文能够带给自己的。
如果让元梨因为父亲的反对就退让,按照他的性子,肯定也不可能。
可惜,元梨也知道,虽然科学院的创立者,大秦科学院是一个庞然大物。
但是科学一派毕竟时日短浅,而且科学院的教谕以及先生们,平日里对教育弟子之事并不热衷。
以至于,科学院在大秦学宫可以说是人数最少的学派。
影响力....
极其有限。
提出此次论战的,是孔鲋与鲍令白。
两人根子都在儒家,平素也没有表现出多少对科学院的重视。
按照元梨想来,这次自己是在劫难逃了。
即便真的超常发挥,在论辩之中辩倒了自己的父亲。
恐怕,大秦学宫也再无自己的立身之地。
元梨心里苦啊!
随后,他便感到无比愤怒。
从元鼎给他的书信中,他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若非那个该死的刘才多嘴,自己何至于沦落到这种地步。
阴暗一点想,刘才一定是因为论辩没有胜过自己,所以才出此毒计,想要害自己。
一想到这种可能,元梨就坐不住了,跑到这边来和刘才兴师问罪。
刘才,真小人也。
被元梨当众怒骂的刘才,此时心里还委屈呢。
但是,他听了元梨的叙述之后,也是哭笑不得。
虽然刘氏族人因为刘邦的请求,大部分都活了下来,但彼此之间,都保持应有的距离。
这是主母吕雉交代的。
说是担心陛下起疑心。
而刘肥作为刘邦的长子,与他们这些刘氏族人,更是远敬三分。
别看刘肥憨厚,但为人处事的本事,一点都不输刘邦。
只是没刘邦那么张扬罢了。
但刘肥这一手,着实把刘才坑了。
“唉,我真不知道该怎么给你解释。”
刘才神色复杂的看着元梨,摇头叹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