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放晓,旭日东升,郭北县在黑暗中苏醒。
百姓纷纷走上街道,有摆摊卖货的,有推车担担的,也有扛着锄头去耕种的,两边的屋宇鳞次栉比,茶坊、酒肆、脚店、肉铺等等,也都纷纷开门营业。
但在其表面的繁华之下,不难发现那萧条衰败的暮气,往来百姓形色匆匆,偶尔瞥见路边冻饿而死的尸骨,脸上尽是木然之色,干瘦的孩童想上街玩耍,也遭到呵斥,被大人揪着耳朵拎了回去。
一大清早,城西县衙大牢就迎了第一位客人。
牢门开合,几缕清晨的阳光一闪而逝,随后却被无边的黑暗所吞噬,没有在残破的泥墙上泛起一丝涟漪。
空气中涌动着潮湿的腐臭味,潮湿的地面长满了大块的苔藓,两旁的牢房里乌漆么黑,能看见一个个犯人半死不活的躺在破烂草席上。
“犯的什么事?”
值了一宿夜班的瘦高狱卒站起身,打着哈欠问道。
恶臭扑鼻,押送的兵丁用手蹭了蹭鼻子,“没有路引就敢闯城,问什么也不说,看这身上的血迹,八成是个山贼土匪,钱员外的儿子杀了人不是想找人顶罪嘛,就让他当个替死鬼算了。”
狱卒闻言上下打量了男子一番,只见对方衣衫褴褛,满身的血迹,头发披散,看不清面容,只觉得隐约间好像有些熟悉。
“交给我吧。”
狱卒也没再细想,押过犯人便向着牢房深处走去。
拴上牢门,狱卒便想转身离开。
突然,一只有力的手掌穿过牢柱缝隙,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崔四,不认识我了吗?”
狱卒一惊,转过身子。
“楚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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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男儿读书时。
天刚蒙蒙亮,街面上还很冷清,一名头戴方巾的读书人推开房门,站到了自家的院子里。
这书生姓王名异,二十多岁,清秀的五官上带着一抹病态的苍白,最显眼的是其眉心的一点红痣,让本来儒雅的气质中无形中带了几分威严。
但熟悉他的左邻右舍都知道,这书生素来平易近人,说话喜欢咬文嚼字,颇有几分腐儒的味道。
早些年有算命先生路过,便说这王异天生异相,有朝一日必能大展宏图,便是封候拜相也不无可能。
之后这王异也算不负众望,从小熟读四书五经,十几岁便中了举人,可惜后来奸臣当道,寒门士子无晋升之路,几次会试都铩羽而归。
再后来家道中落,父母先后病逝,几番波折下来,仕途之路便暂时搁置了。
至此,怀才不遇的王异,时常挂在嘴边一句话便是:
“世道如此,悲夫王异。”
这句话用自嘲的语气说出来,看似洒脱,但个中心酸便不足为外人道了。
破败的庭院面积不大,与郭北县大多数人家一样,连家畜都没养一只,只有角落里种着几排青菜。
习惯性的搬出马扎坐下,借着晨曦开始晨读。
“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道者也,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莫见乎隐,莫显乎微......”
良久。
房间里走出一面容姣好的妙龄女子,漆黑的长发高高盘成云髻,嘴角的笑意像是一汪春水,荡起两团酒窝。
“夫君,歇息一会,喝些粥吧。”
女子莲步轻移到近前,递过饭碗,语气温和。
“多谢娘子。”王异放下书册,起身接过,只见豁牙瓷碗里飘着几片菜叶,汤水寡淡,甚至能清晰瞧见碗底那仅有的几颗米粒。
叹息一声:“又没米下锅了吧,都怨我整日里光顾着读书,外面又兵荒马乱,靠写书信也赚不到什么钱了。”
一介书生,肩不能抗,手不能挑,除了读书也确实没什么本事了。
“夫君这是哪里话,读书科考是正途,妾身平日里无事,也能缝缝补补,赚些银子贴补家用。”
“修身,齐家.......”王异再度叹了一口气,把目光放在女子微微隆起的小腹上,“只是委屈娘子了。”
正实话间,一个身影急匆匆的闯进院内。
“崔兄,何事如此惊慌?”
不顾王异错愕的眼神,崔四拽住对方的衣袖便往外拉。
“跟我走,楚修这家伙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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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衙大牢内。
楚修依靠着墙壁,饶有兴致的看着对面的牢房。
那里正围着一群捕快,在听着牢里的犯人讲书。
“列位,今天我要讲的是一个侠客的故事,这事啊说来话长,还要从一万三千多年前说起,那是个还没有国家的远古时代,只有成千上百的部落,组成了一个叫华夏的民族。
那是个刀耕火种的时代,为了占领水源和肥沃的土地,各部族之间征伐不断。
话说忽有一天,黄河之水突然掀起滔天巨浪,竟然有一条黑物呼啸而出,头似驼,角似鹿,眼似兔,耳似牛,项似蛇,腹似蜃,鳞似鲤,爪似鹰,掌似虎,其背有鳞八十一块,具九九纯阳之数。
正是一条黑色妖龙,此龙盘卧于九天之上呼风唤雨,大雨连绵三月不止,淹没良田房屋不可计数,百姓流离失所,十室九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