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戚怎么了?”曾庆斌说,“亲戚,你就可以不管医学原则了?”
当时钱江红只觉得一股怒火从两肋一下窜了上来了,压根无法控制,“我怎么不管医学原则了?”
曾庆斌说:“那还用说吗?在肠管可疑坏死的情况下,切除是最符合原则的,你可以很坦然地跟家长交代,这个肠子留下来风险太大,为了安全,还是切了。术后也没有出现感染的风险。”
钱江红说:“那你想过没有,切除那么长一段肠管,术后极有可能出现短肠综合症!孩子那么小,少了这么长一段肠管,会影响他以后发育的。”
曾庆斌说:“那也怪不到你头上啊,他自己的病情本来如此,这段肠管,谁能保证它留下不会出问题?切除对孩子来说可能不是最好的选择,但对医生来说肯定是更安全的选择。我说得没错吧!”
钱江红说:“当时肠管颜色红润,血管有搏动,在肠管有存活机会的情况下,不切除也是符合原则的,况且家属自己也是认可的。是叶护士长亲自跟他们谈的!”
两个人据理力争,谁也不让谁。
曾庆斌跳了起来,说:“哦,如果他是普通病人,你可能当时就切了,对不对?因为他是叶护士长的亲戚,所以你就特殊对待?”
钱江红把手中的烟头一丢,“你胡说什么!医学本来就没有百分百的事情。”
还在燃烧的烟头落在王鹏飞身上,烫着了王鹏飞的手臂。
王鹏飞也跳了起来,“曾主任,你冷静点,这种事情,钱主任也不想的。”
“是啊,医学没有百分百的事情。”曾庆斌怎么能冷静地下来,说,“你拜过菩萨吗?”
钱江红哼道:“曾主任,我是入籍(河蟹)的好嘛,无神论,我不拜菩萨!”
曾庆斌说:“拜过菩萨的人都知道,菩萨大慈大悲,可是从来不开口说话,也从来不现真身。”
“为什么呀?人世有人世的规则,连菩萨都干预不了。”
“你呢?你有菩萨的法力吗?就学菩萨慈悲?”
曾庆斌说得唾沫横飞。
钱江红听得面色赤红,脖子青筋根根暴起。
“开什么玩笑,我当然不是什么菩萨,开刀怎么开,选什么方案,决策正确与否,多时候也和运气有关系,不可能每一次都能做出正确的决策。是人就会犯错,水平最高的医生也会有犯错的时候。”
曾庆斌说:“但一旦犯错,对于病人来说,就是致命的!你就不能选个安全点的方案?”
对此,曾庆斌真是忧心忡忡:“现在医患关那么紧张,医患互不信任,互相提防。患者常常怀疑医生的医疗措施是不是掺杂了自己的私利,只要有了不好的预后,不管医生是否有违诊治规范,都讨要说法。”
“好吧,你们难道没有看过新闻?医生被打的事情不是没发生过呐。前段时间,京都有个医生被砍了,难道你不知道?”
王鹏飞说:“这个姓彭的不是叶护士长的亲戚吗?”
“亲戚不是护身符。”曾庆斌说:“要不是人找到我医务科,你说我能知道这档子事?”
钱江红愣了一愣:“彭腾腾他妈妈来找你了?”
曾庆斌不说话,光翻了个白眼。
“草!”钱江红感觉从背后被人捅了一刀。
愤怒的他朝曾庆斌身后的凳子上踢了一脚,那凳子飞出去,先撞在墙上,又弹回来,竟撞到了他自己的腿。
钱江红忍着腿部的疼痛,“要是这个病人愈后不良,我自己引咎辞职,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