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陵的日子也不难捱,除了消息闭塞些,其他都好,风景清幽又安静,宫人照顾得很好。”长长的发散落在地上,“母后知道你们都担心母后受苦,母后却担心你们在外头受苦。”
“那日急马传来消息,说是宫里皇上薨了,转接着又报朝臣扶铭瑜登基,母后还以为是一场梦。”
“造化弄人。”清欢闷闷道:“都是儿臣的错。”
“唉。”太后长叹口气,徐徐问道:“清欢在北宛过的好么?呼延旻对你可好?”
清欢点点头,“他对我是极好的。”
太后轻飘飘道:“实在不曾想……会这样,不过也是好的,呼延旻那孩子……实心实意对你好,母后这是知道的,我家清欢,嫁的也不算亏,只可惜隔得太远。”
清欢握住母后的手,“如今这样,已经很好。”
太后笑盈盈拂着她的发,一脸慈爱,“好好好……清欢累了一路,先在母后这歇歇,晚上宫里设了宴,请你舅舅一家进宫来热闹热闹。”
清欢俯在母后膝头,乖巧地点点头。
当初清欢抱在怀中的梅花包子已然长大,正瞪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鼓着一张粉妆玉琢的小脸,牵手勾着他娘亲的小指头,不谙世事地站在众人堆中,长长黑睫无辜眨一眨,众人的心便跟着颤一颤。
表嫂拉着他行礼,“去给太后娘娘和长公主殿下请安。”
小人儿有模有样地作揖,奶声奶气道:“蔚然给太后娘娘、长公主殿下请安。”
“心肝儿,来姑奶奶这。”太后抱着蔚然,“几个月不见,蔚然又长大了许多。”
“娘亲说了,要好好吃饭才能长大,长大了就不用坐轿子,可以跟着哥哥们骑马。”
“真是个乖孩子。”
众人都爱他玉雪可爱,纷纷夸赞褒奖。
清欢含笑望着他,这锦衣鹿靴的小包子忽而抬起眼与她对视一眼,鼓着腮帮唤她一声:“长公主姑姑。”
清欢见他最后一次的时候他还不太会说话,那是出嫁前舅母携几个表嫂来与清欢话别,他被带入宫中与清欢道别,谁也不知道下次再相遇会是哪个年月。
清欢捏捏他的小脸,“还记得姑姑么?”
他羞赧地点点头,又摇摇头,扭着身子道:“蔚然忘记了…….”
宴阁里俱是亲密亲眷,外头搭着戏台子,满殿的人喜悦开怀,人人都在,事事都好。
清欢知先帝登基后,舅舅家有过短暂的一段难熬日子,从她北嫁北宛才好些,到如今铭瑜登上皇位则是愈发炙手可热。
舅舅神色不见如何,仍是正襟严肃,细细问过清欢北宛之事,便点点头,“若是如此,臣下也安心了。”
倒是舅母和几个表嫂热情异常,围着清欢嘘寒问暖说笑逗趣。
略喝了几杯果酒,便有些心浮气躁,清欢眯着眼瞥着大殿里亮堂堂的灯光,倾耳听舅母说外头的戏文。
“…….这相国小姐闭门苦守状元郎十二载,孝顺舅母,勤俭治家,终盼得状元郎回来合家团圆…….”
清欢记起曾经看过一本坊间流传的话本子,相国小姐不嫁状元郎,和一个鬼过了一生,当时感动涕泪,如今想来,作者竟是痴傻,这世上哪有相国小姐好端端放着状元郎不嫁,非得守着后院见不得天日的鬼度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