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夫人含着泪哽咽道:“珠儿……快,快来看看你的祖母吧!”
陈老夫人跟前的小丫头忙搬来一把绣墩,陈玉珠俯身坐下握住老夫人的手,关切道:“祖母,您感觉怎么样了?”
陈老夫人微微睁开眼,“我的好孩子,祖母不中用了……凭你爹爹把你哥哥打死,让咱们陈家断了根,他才罢休,咳咳咳……”
陈玉珠连忙安慰着祖母、母亲,又忍不住在心里埋怨她这兄长也太不思进取了些,整日里斗鸡走狗,不务正业,真是不得安宁。
只是这陈老夫人的一席话说得立在旁边的两个姨娘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打死这个只会惹事生非的败家子陈盎,陈家怎么就断了根,他们不也给陈国公生了儿子吗?难道说庶出的儿子就不是陈家的根了吗?
两人望了望余怒未消的老太太再看看坐在床前的正房太太,只敢在心里恨恨地置着气却也不敢做声。
待到夜深人静,众人伺候陈老夫人睡下了,才纷纷从她房中出来。陈大夫人轻轻按了按陈玉珠的肩头道:“珠儿,去劝劝你父亲吧。”
陈玉珠点点头,转身抬步进了正厅。
“父亲,更深露重,可要当心身子!”陈玉珠奉上一盏安神汤。
陈国公抬起一双疲惫的眼看了看女儿道:“坐吧!”
陈玉珠抬首道:“父亲可是在担忧兄长?”
陈国公叹息道:“咱们家的爵位是你曾祖父为先皇开疆拓土用半条命换来的,如今到了为父这里已是第三代。按照先皇立下的规矩,袭爵三代之后无功勋的子孙后代便要削减去俸禄待遇。如今你兄长这个不争气的样子,咱们陈家这累世的荣耀岂不是眼看就要走到尽头了?”
“父亲,女儿倒有一个主意,不知可行不可行?”陈玉珠试探道。
陈国公按了按紧锁的眉头,“女儿说来听听。”
陈玉珠又道:“兄长如今心性未定,尚不知奋发图强。不如给兄长定一桩门当户对的亲事,一则成家立业,有了妻室,兄长或许也可以收敛些;二则找一个与咱们家门户相当的,两家一联姻,或许还能保住咱们家的基业。”
陈国公思索了片刻后问道,“这个主意好是好,只是如今他这纨绔子名声已经传开了,又有他那两房来路不明的妾室在,有哪个清白人家愿意把女儿嫁过来?”
陈玉珠道:“这些时日父亲且派几个信得过的人看住兄长,再花重金请几位名师来家里教授学问,做做样子也好。到时候只需往外头放出风声,说陈家公子已经痛改前非了便是。至于……那两个妾室不如早日打发了出去,一定要卖得远远的才好。”
陈国公长叹一声又点了点头,“如此也好,就依你说的办!”
他很是欣慰地打量了一下自己这位极为出色的女儿,顿了顿说道:“玉珠啊,咱们陈家日后的荣耀还要系在你的身上,为父绝不能让任何人成为你的拖累!”
陈玉珠轻轻点了点头,她当然知道她的父亲在说什么。从小她就被养在皇宫里,幼时还常常同皇子公主们到圣上的宫殿中玩耍。
她见过了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应有的样子,自然也就渴望成为那个样子。在家里的其他孩子还在玩乐的时候,她就学会了以一个名门闺秀的要求来约束自己。
是的,陈家的荣耀将来还要系在她的身上,终有一天她会坐上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而这一点她的父亲做不到,她的兄长做不到,甚至是她的姑母也未必能做得到。
“小姐,你看!”月娘扬起手中的灯笼照了照前院的方向。
陈盎今日在酒楼里被几个一起厮混的世家子灌了许多酒,如今被他父亲狠狠打了一顿倒也清醒了几分。他这个样子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平时赌了钱,醉了酒亦或是打了人,他老子也不过是训他几句,然后就会被他母亲或是祖母劝过去。
今日偏偏不知是触了什么霉头,老头子对他动了这么大的怒气。不过他心里依旧没有当回事儿,不过就是受了点皮肉之苦,过两天好了依旧可以出去逍遥快活了。
如今不就是罚罚跪嘛,跪就跪,不出一炷香的时间,就会有人来将他扶回去了,要么是他母亲,要么是他祖母。
陈玉珠轻声咳了咳,陈盎垂着头正好瞧见女子的裙裾,还以为是他母亲,抬头一看却大失所望道:“是你呀!怎么大半夜的不睡觉,还有心思来看我的笑话?”
他这个妹妹一向只会在父亲面前装乖讨巧,又常常瞧不上他,两人从打小就不对付。
陈玉珠厉声道:“来人,把公子送回去。”
两个小厮连忙将人扶起来,陈盎跪得腿脚有些发麻,背上的伤口也有些裂开了,他痛得龇牙咧嘴道:“少在这里装好心,走!”
望着那个一瘸一拐狼狈离去的背影,陈玉珠的脸上扬起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如果可以选择,谁会愿意跟这样的人留着同样的血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