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众人皆是面面相觑,也不知这六姑娘向娘娘提了什么建议。
陈夫人笑道:“玉珠,快同夫人、小姐们说说吧。”
陈玉珠领命,转身看向众人道:“玉珠今日在娘娘宫中借花献佛,以琴会友,但见各位姐妹们谦逊自持,不肯展露才情。”
她转身唤来两位宫人,同他们低声耳语了几句,只见二人点了点头,快步下去了。
不多时但见宫人抱着一支娇艳欲滴的桃花归来,她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不如也学古人击鼓传花,还望拿到桃枝的姐妹们莫要推辞。”
众人皆道,“如此甚好,倒也有几分雅趣。”
陈夫人也笑道:“姑娘们以琴会友,技艺不论高低,本宫重重有赏!”
底下一众人等皆起身道谢。
在一阵急促的鼓点声中,众人皆是屏息凝神,十分忐忑地抚着心口,握着那支桃花的人就像是拿到了一个烫手的山芋。
眼看着花越传越近,裴浮光只觉得眼皮突突跳了两下,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
忽听得那鼓声戛然而止,大殿之中霎时间鸦雀无声,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到那个拿着花枝的‘幸运儿’身上。
他们的眼中或是羡慕或是侥幸,总之有国公府的陈六姑娘珠玉在前,很难再有人能表现得更出色了。
浮光皱了皱眉,感觉到案下有人扯了扯她的衣角,回头看向若薇,给了她一个十分同情眼神。
陈夫人的目光自然也落在了这位亭亭玉立的裴家女儿身上,“殿下立着的可是裴家姑娘?”大概是对张氏的熟悉让她认出了眼前人。
张氏连忙起身恭敬地答道:“回娘娘话,正是小女若薇。”
陈夫人满意地点了点头,“裴先生学贯古今,誉满天下。想必裴家的姑娘自然也是才华出众的。裴姑娘,请吧!”
若薇垂着头,对着殿上几位妇人施了一礼道:“娘娘谬赞了,只是臣女愚笨,实在不敢在诸位姐姐面前班门弄斧。”
她的性子向来坐不住的,幼时跟先生们学习基本技法已是勉力为之。如今连琴谱也生疏了,若是要让她奏琴实在是有些赶鸭子上架。
此时又有这陈夫人的这一顿吹捧,众人对她的期望就更高了几分。她一人在众人面前丢脸也就罢了,若是要丢裴家的脸那是万万不能的。
“裴姐姐出身名门,岂有班门弄斧之说?定是玉珠学艺不精,姐姐不愿与我较高低罢了。”
陈玉珠一番话说得倒是十分谦卑,这话里话间看似捧高了裴若薇,贬低了自己,实际上又暗含一种咄咄逼人的气势。
裴若薇看向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只是摇了摇头,不去与她分辨。
陈夫人也笑道:“姑娘不必自谦,本宫有言在先,以琴会友、不分高低。”
裴若薇又对着殿前拜了拜,仍立在原地不肯动身。底下人见状也开始议论纷纷,“这裴家姑娘居然敢驳娘娘和陈国公府的面子,也太目中无人了些。”
张氏此时也是心急如焚,十分后悔平日里对孩子们约束不够严格。
浮光抬眸看了看殿上人凝在眼中的笑意,忙起身道:“娘娘容禀!”
“哦,这位是?”
殿中人的目光皆随着这一声问话投向这个一直默默坐在一边的小姑娘身上。
浮光施礼道:“家父裴济,臣女裴浮光拜见各位贵人!”
“哦……原来是裴将军之女。”陈夫人微微凝眸,放下手中的茶盏,起身在三四个女官的簇拥下走下殿来。
她缓步上前,一双凤眸悄无声息地落在着眼前的女子身上,直到双方之间的距离不过几步之遥,她才顿住了脚步。
浮光微微垂着头,尽量不去在意那双注视着她的眼睛。片刻后,她的耳边响起一阵意味不明的笑声:“不错,本宫的确见过你!”
浮光手脚冰凉,默默攥紧了手中的帕子,上一世她确实见过自己,而裴陈两家的恩怨背负着无数的冤魂和血债,又岂止是见过这么简单!
“上一回在太后宫中。”她看着浮光悠悠说道,“那么,裴姑娘,你方才想要说什么?”
浮光扯了扯嘴角,笑道:“娘娘容禀,方才陈姑娘一曲已是无人能及。适才娘娘说以琴会友,自古以来‘礼、乐、射、御’同属六艺,长姐若薇略会些骑射,不如施展一二博大家同乐。”
陈夫人转身看向那双清澈的眼眸,脸上的神情更加令人捉摸不透。
“哦~裴家的孩子着实不简单。”又看向裴若薇道:“若说弓箭,本宫这里只有些殿下幼时用过的木箭,如何让裴姑娘施展开来?”
“回禀娘娘,即是博大家一乐,木箭也无妨。”裴若薇答道。
陈夫人听罢有些错愕地点了点头,果然命人呈上一套木质的弓箭。
裴若薇立在殿中一手持弓一手搭箭,只一眨眼的功夫,那只箭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箭射到什么地方去了?”有人问道。
“我也没看清。”有人迷茫地摇了摇头。
陈夫人抿唇笑了笑,对着身旁的宫人道:“去看看吧。”
过了片刻后众人只听得一声惊呼,“哎哟,中了,中了!”
前去探看的宫人举着裴若薇射出去的那支红羽箭激动不已地拔腿跑回殿中。
有人看了看,那箭上空空如也,也不知射中了什么,便笑道,“这位小内官怕不是花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