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空中突然划过一道闪电,接踵而至的春雷响彻大地。宁静的夜里霎时间响起阵阵犬吠声,偶尔还能听见小孩子的哭声,随即三三两两的灯便亮了起来。
城北裴府,听见外头的雷声,慈姑连忙披衣起身,摸索着将一盏灯点亮,果然就看见浮光抱膝盖坐在塌上。
“姑娘,你没事吧?”慈姑关切地问道。
浮光轻轻摇了摇头,“慈姑,我没事,先去睡吧。”
慈姑还是有些不放心,所幸抱起一条锦被走到姑娘身边,同她坐在一处。
浮光扬了扬嘴角,将头轻轻靠在慈姑肩上。她母亲走的那一天夜里,城中也是雷雨交加,倾盆大雨下了一整夜,裴府的灯也亮了一整夜。从那以后,每逢这样的雷雨天,她便会彻夜难眠。
慈姑知道自家姑娘的心病,便每次都会起身陪着她。有时候两人相互说说话;有时候姑娘看书,她就在一旁做些针线,这也是他们多年来的默契。
就这样过了大约一两个时辰,外面的雨似乎变小了,耳边传来一阵鸡鸣声,紧接着是府中的婢子开门洒扫的声响。
浮光大概也是困极了,不知何时倒在塌上又睡着了。慈姑小心翼翼地为姑娘盖上被子,便起身合上门出去了。
约么半柱香后,一辆朱红色的马车停在将军府门前,裴家大夫人张氏便急匆匆地带着女儿若薇走了进去。
“大夫人,姑娘,不知这么早过来可是有什么急事?”慈姑上前迎道。
张氏忧心忡忡地迈进门道:“快去叫姑娘吧!方才宫里传来消息,太后娘娘身子不好了!”
慈姑心中一惊,连忙领命下去把姑娘唤起来洗漱梳妆。
不多时,浮光见过婶婶、长姐,便匆匆同他们坐着马车进宫去了。他们到的时候,仁寿宫大殿中已经有不少人在外面侍疾了。
浮光看着眼前这些熟悉的、不熟悉的夫人小姐们,也有些愕然。在她的记忆中,太后娘娘虽然常年为眼疾所困扰,但此时应该还是身体康健的。
“裴夫人。”人群中走出一位雍容华贵的中年美妇人来,浮光一看原来是梁尚书的夫人罗氏。
张氏微微点头同她打过招呼,“梁夫人,不知里面……太后娘娘怎么样了?”
罗氏望了一眼屏风后面低声道:“方才圣上在里面大发雷霆,好几个太医都被赶了出来。”
张氏抚了抚胸口道:“阿弥陀佛,但愿菩萨保佑她老人家平安无事。”
不多时又听两个妇人小声道:“欸……方才进宫的时候呀……听小内官说,昨天夜里御花园里那棵百年的老树竟然被风生生摧断了。”
“是嘛?这……这可不是什么好的征兆呀!”另一个人脱口而出道。
那妇人回头看了看周围道:“哎呦,这样的话可不能乱说!”
裴若薇蹙了蹙眉,转身见自己妹妹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便问道:“怎么样?你觉得太后娘娘会没事吗?”
浮光叹息着摇了摇头,“这个我也不知道。”
裴若薇叹了一口气,忽然看见内殿的门被人打开了。成帝带着几位皇子从里面走了出来,殿中妇人们齐齐地叩拜圣上。
成帝的脸色铁青,神色中透露出几分疲态,他微微抬手免了众人的礼,又对着陈夫人等人嘱咐了几句便带着人匆匆离开了。几位娘娘进入内殿之中,在太后跟前小心翼翼地侍奉着汤药。
又过了约么一炷香的时间,里面传出消息说,太后娘娘醒过来了。只是大病初愈还有些精神不济,谢过了诸位夫人的一片心意,便命众人带着自家孩子回府了。
浮光姐妹二人跟在张氏身后正要往外走,忽然听身后传来一个文弱的声音道:“二位裴姑娘请留步!”
浮光转身一看,说话的人是一个眉目清秀的小内官。
那小内官快步上前,对着张氏和两位姑娘躬身道:“裴夫人、裴姑娘。奴才叫做桂喜,是南宁公主府的人,公主想请两位姑娘借一步说话。”
张氏有些诧异地问道:“请问公主可是有什么要事?”
叫做桂喜的小内官笑道:“夫人放心,公主只是想请两位姑娘叙叙旧。说完了,奴才定会亲自将两位姑娘安然无恙地送回府上。”
张氏只好点了点头,又嘱咐姐妹两人在宫中行事要注意规矩便先行离开了。
说罢,桂喜便领着他们二人绕进仁寿宫殿侧面的小门,到了内室之中。一进去,果然见一位身着琥珀色衣裙、头戴金钗的女子立在一幅绣着松鹤延年图的屏风前。
那女子听见有人进来便转身笑道:“两位姐姐来了!”言语间流露着一种自然而然的天真、亲切。
浮光姐妹连忙上前施礼道:“臣女拜见公主殿下!”
清和忙上前将人扶起来,“两位姐姐不必客气,贸然搅扰实在是清和唐突了。”
两人又忙道了一声:“公主殿下客气了。”
裴若薇轻轻看了旁边的人一眼,浮光却是微微摇了摇头。
她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为何今日这位公主待他们如此特殊。不过好在有了那一世朝夕相伴的经验,她对清和也算是了解,知道这位公主性子单纯,便也放下了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