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大夫人怀里搂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咬着牙并没有替苏瑜求情。她带着女儿战战兢兢跪伏着。
杜婉发话,“去请府医来看看,不要让她死了。”
“是,郡主。”
下人连忙去请人。
杜婉想找麻烦的人昏迷不醒,再看到苏大夫人柔弱的样子,她也升腾不起找茬的心情。
没待多久,杜婉又走了。
“凝琴,你说苏家人怎么就没一个自尽呢?”杜婉终于问出了心底的疑惑。
“大概是一家子,一直都在一起吧。”
“牢里也是关在一起,来到这里都是一起?”
“是的。”凝琴只想到这个理由。
杜婉觉得有理,“一个人落难了可能会想不开自杀。但是一家子落难了,死志就没那么大了。”
人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的。
杜婉不知道她刚才就去溜一圈,落在一些人的眼里,同样很奇怪。
例如厢房里,苏澈父子。
苏澈坐在地上,背靠着墙壁。
苏父就坐到他身边,“澈儿,你说郡主……是什么意思?”
“皇上意思很明确,苏家人随郡主处置。”苏澈只感觉到未来一片黑暗。原本按照他的预想,苏家这次在劫难逃。十岁以上男丁很可能会被斩首。现在沦落为官奴,至少保住了性命,可也有些奇怪。
苏澈轻声道:“父亲,背后应该有人在帮咱们。”
“我也是这么想的,可会是谁?”苏父压下了心底的焦虑。
苏澈回想起刚才杜婉的态度,“是郡主?”
苏父沉默,“可能吗?”
“皇帝不是心慈手软的,能让他改变主意的人不多。”
“那郡主为什么要救我们?”
“不清楚……不过父亲,咱们要好好地活着,就算活得再艰难,也要活下去……人,只有活着,才有希望。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苏澈说完这话时,用力握住了父亲的手。
“澈儿……“
苏父回握着儿子的手,很是压抑。
寻死的念头,他有过的。
一个养尊处优数十年的人,一朝成为贱奴,苏父是深受打击的,活下去的意志不强的,为了家人他这些天一直在强撑着。
苏澈的坚定,给了苏父的勇气,“父亲,我们还要看好娘亲,还有弟弟和妹妹要照顾。”
“为父知道,只要能活下去,就不会去寻死。”
“……”
“嗤!”屋子里,一个年轻人冷笑,“真好笑,以为现在就安全了吗?说不定日后我们会过得比死还不如。这一切都拜谁所赐?还不是大伯养的好闺女。不要说什么祖父贪墨与苏瑜无关。如果不是她犯下的错,把丞相府推到了风头浪尖,祖父会被人盯上吗?”
“律儿,闭嘴。”旁边一个沉默的中年人喝止了年轻人。
中年人转面对苏父道,“大哥,是律儿说话不过脑子了,他的话您别介意。我们都是一家人,有福的时候一起享,没道理落难了就互相推卸责任。”
那个叫苏律的年轻人顿时闭住了。
苏澈站起来,深深向中年人一揖,“二叔,抱歉。是我们连累了二房。”
“不要这样,咱们都是一家人。”中年人连忙去扶苏澈。
苏父沉默不言。
倒是苏二叔强行让苏律向大伯道歉。
苏律是有点不情愿,还是照做了,向苏父低声道歉了。
这让一时兴起,正关注着苏家情况的杜婉很是意外。
走路的脚步都停了下来。
这个苏家跟她所想的,有点儿不一样。
通常来说落难之时,亲人之间暴露出真实的嘴脸,互相唾骂,互相指责,互相推卸责任才是正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