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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回 坠落

朝露殿的人对此都习以为常,谁也没有放在心上。

辰时刚过,皇后就嘱咐姝宁去朝露殿看看公主,以免她今日出什么错。

姝宁去朝露殿的路上好巧不巧遇见了太子和使节的队伍。于是,麻溜的转身绕道跑去朝露殿。

这一只脚刚迈进大门,就看见了让人终身难以忘怀的一幕:只见公主从一处偏殿的屋顶坠落,一袭华丽朝服,光彩夺目,“噗通”一声,跌入一个大泥潭里,再起来时,已变成一个俊黑俊黑的大泥人,滑稽又落魄,可怜又可笑。

众人惊慌尖叫,四下乱蹿,香穗儿赶紧将公主从泥潭里拉了出来,掏出帕子先给她擦眼睛。

只有姝宁知道,那外国使节眨眼功夫就到,若是见了这一幕,什么大宋公主,尊贵典雅,礼仪教养,皇家风范全都完了,后果不堪设想。于是来不及向众人解释,拔腿就冲进卧室,抱了一床被子来。

可怜公主刚擦了眼睛,才要睁开眼看就被一床棉被囫囵盖住。姝宁来不及说话,一手搂肩一手绕过膝下将公主横抱起,晃晃悠悠往卧室里奔去,香穗儿见状也来帮忙。三人颠来颠去,终于“咚”的一声都倒在床上。

姝宁喘着粗气问道:“他们有没有看见?”

香穗儿用袖口轻拭额头,道:“不知道,我出去看看。”

这一趟再出来时,就是方才那一幕:太子和使节一行人立在门口面面相觑不知所措。于是使个眼色,摆了摆手,示意不要进来。

香穗儿又招呼众人全进来,把门的把门,洗头的洗头,换衣的换衣。谁也没空追究方才屋顶坠落之事。因为,大家都习惯了。

只有公主万分委屈,欲哭无泪道:“谁把我梯子拿走了?”

众人齐齐摇头,不知所言何事。

考虑到时间紧迫,顾不得理会梯子的事。先帮公主整理仪容,去延福宫接受觐见不提。

这晚,朝露殿灯火通明。

公主坐在床上,低着头,满眼的委屈。

地下跪着一片人,皇后亲自审他们,问道:“全在吗?”香穗儿回答说:“都在了,一个不少。”然后问清来龙去脉厉声斥责一番,又安排迟溶挨个的罚。回头对姝宁和香穗儿说道:“还好你们两个反应快,太子说,只看见你们抱了一床棉被在跑,并没看清是个人,想来那使节也没看到,真是庆幸。”

说完再过来看公主,抚摸着头安慰几句,询问可有摔疼,是否传唤太医之类,公主只是摇摇头。

皇后难掩怒气,问道:“你没事跑房顶做什么?你明知今日有使臣来访,不说好好待着,偏又乱跑。”

公主委屈道:“我就是想看看他们来了没有,然后就看见来了,然后就想下来,然后我的梯子不知被谁拿走了,然后我一着急,脚一滑,就,就掉下来了。”

皇后道:“那泥潭是怎么回事?我不记得你这里有个泥潭的。”

公主看了一眼香穗儿,香穗儿赶紧接话,答道:“就是原先的那个荷花池,公主说枯枝败叶不好看,所以就叫人除尽了,水也抽了,正准备要种些睡莲呢。”说话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没有底气。

皇后气道:“胡说,马上入冬了,种什么睡莲,简直荒唐。”

公主低头不语。

迟溶过来禀报,说一概都说不知道,不知道公主何时上去的,也不知道梯子是被谁拿走的,没有人承认。

皇后点了点头,心中已经有了底,思忖着:莫非这就是张婕妤的大礼,说声“知道了”。对公主说道:“今天就如此吧,搬走梯子之人我会慢慢查,放心,绝不会放过他。那个,明天你爹爹肯定会来数落你,你就勉强装一装伤痛,亏亏心,认个错,知道了吗?”

公主点点头。

皇后又安排香穗儿和姝宁好好照顾公主休息,带着迟溶等人回延福宫去了。

公主却还坐在那里诧异:母亲今日是怎么了,明明是自己胡闹闯祸,母亲却还如此当个正经事去查,真是反常。

香穗儿领着众人在院子里跪送皇后,皇后等人走后,其余人都去安歇。

姝宁听觉敏锐,隐隐约约听见有莫名的窸窣之声,走至一个房间前,推开门,门里竟还有一道门,心中疑问:我之前怎么没有留意过这里。于是又推开这道门,只见里面没有其他陈设,只一座屏风,屏风后摆着五口黝黑的大水缸。真是奇怪!遂一步一步轻挪,想上前看个究竟。正在这时,香穗儿进来了,拉住她的手腕道:“走,公主喊你呢。”

二人才关上门走出来。其中一口大缸里,一双手紧紧遮住一张粉嫩的脸,汗水早已湿透衣裙,一颗心脏正扑通扑通跳的厉害。

二人手拉手走进公主寝室,公主拍拍床,示意她二人坐过来。

公主道:“阿宁师傅,今天多亏了你,没想到你劲儿那么大。”

香穗儿笑道:“是呢,是呢,若换我,我可不一定做的来。”

姝宁道:“我那都是被逼急了。”她绝口不提自己曾随钱长子练过拳脚一事。

公主叹道:“今日真是成也泥潭,败也泥潭。若没它,恐怕今日定会摔伤,也正是它,害得我差点名誉扫地。”

姝宁心里一直记挂着方才之事,问道:“我有一事不解,刚才我看见后面的屏风后有几个大水缸,那是用来做什么的?”

公主与香穗儿互相做了个鬼脸,香穗儿笑道:“不瞒阿宁师傅,咱们这个公主去年得了一本奇书,于是乎突发奇想,又是酿醋又是酿酱油的,这不,这又想着要种睡莲。”

原来,那几口大缸是去年酿过醋和酱油的。

公主道:“他们都说冬天种不出来,我偏不信,就想试试看,这屋子里和屋子外都种上,好做个比较。”

大水缸今年又派上了新用场。

姝宁没有说冬天根本就种不出来的话,笑了笑,说:“那就试试吧。”

公主道:“我母亲说我是大宋唯一的嫡公主,我受宠是天经地义的。可是在我看来,整个皇宫里,只有你们两个是真心对我好的人。每当我想做一件事的时候,所有人都会指责我为什么要做这件事,然后告诉我不要做这件事,最后还要想方设法阻拦我做这件事。只有你们两个最好,会帮助我想办法完成这件事。”

公主正处在一个顺从她就是好,规劝她就是不好的年纪。

姝宁不知从何劝起,道:“也别这样想,其实,每个人都对你很好的。”

香穗儿笑道:“好与不好,公主心里最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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