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杜,你不必跟我藏着掖着,我知道我们组织经过这次重创之后,很多同志彼此之间已经产生了不信任感,尤其是在现在这种场合下,我知道你未必相信我,不过请你放心,我也是老党员了,我用党性担保,这些秘密我决不会对第三个人说的,但我刚才对你说的这些话希望你出狱后能照办。”
杜怀志真的是百口莫辩,彭若飞一口咬定这些重要的东西都在他那里,杜怀志知道唐崇信和龚培元正在隔壁监听,彭若飞这么说,显然是陷他于危险之中,唐崇信和龚培元一定会认为他是假投诚,假叛变,试图蒙混过关,以便伺机蛰伏下来。
杜怀志知道一旦被唐崇信认定他是假投诚的话,那迎接他的一定是更严酷的刑讯逼供,当初他被俘之后,原本也想舍生取义来着,但尝过了老虎凳和水刑的滋味之后,他立即改变了主义,坚贞不屈这四字太难做到了,于是他把他所知道的一切都竹筒倒豆子一五一十地全部供出。他手下的总工会的三十二个纠察队骨干弟兄被他全部出卖,无一漏网,全部遇害了。而跟他有横向联系的那些领导同志也遭到了逮捕。
眼前的彭若飞也是他出卖的,虽然他与彭若飞不是很熟,但通过几次接触,他了解了彭若飞的对外公开身份,于是唐崇信派人从震旦大学里获取了彭若飞的个人资料,而那天通知他去开会的地址就是彭若飞家的住址,不过等唐崇信的人赶到裕兴里时,已经人去楼空,随后淞沪警备司令部便发出了缉捕令,对彭若飞进行全城搜捕。
正因为他的叛变,使得上海地下党组织受到严重的破坏,而他也因此换取了他所期盼的荣华富贵,他几次三番提出希望能在唐崇信的手下领一份差事,但唐崇信还在犹豫之中,虽然目前还没有一官半职,但唐崇信已经答应他只要这次能从彭若飞身上套取重要的信息之后,一定会在淞沪警备司令部里给他安排一个职位,高官厚禄只差一步之遥了。
可现在情况完全翻转了,彭若飞居然栽赃诬陷他,让他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彭若飞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彭若飞知道自己已经叛变而特地来铲除他吗?他可清楚中央特科的锄奸队,对那些叛徒绝不手软。
也许是做贼心虚,杜怀志首先想到的就是自己变节这件事已经被彭若飞获知了。可是转念又一想:彭若飞怎么可能知道自己已经叛变了,他从江西被一路押回上海之后,就一直被关在淞沪警备司令部,根本就没有同外界接触过。难道是诈他?怀疑他叛变了?可自己一向很谨慎,不知是什么地方引起了彭若飞的怀疑,而唐崇信和龚培元更不会把自己叛变的这件事告诉彭若飞,否则何必要安排这出戏呢?
杜怀志百思不得其解。
而在隔壁的监听室里,唐崇信和龚培元两人也陷入了迷茫之中,如果彭若飞说的是真的,那么这个杜怀志就是假投诚,是在欺骗他们,以获取他们的信任。但怎么解释杜怀志出卖了这么多共党组织里的同志?难道他在党内的价值这么大,不惜以几十位同志的性命给他做掩护,从而让他顺利打入他们内部?
如果相信杜怀志是真叛变,那么这个彭若飞的这些指认都是子虚乌有,可他为什么要如此陷害杜怀志呢?杜怀志叛变的情况基本上无人知晓,难道彭若飞真是神人,能掐会算,清楚杜怀志是叛徒,所以才这么说,可就算是他认定杜怀志是变节分子,他这么做,杜怀志不承认不就起不到作用吗?除非他清楚他俩正在监听他和杜怀志的对话,所以这些话是说给他们听的,让他们对杜怀志产生怀疑。可牢房的布置,窃听器的安装彭若飞根本就不可能知道。
所以唐崇信和龚培元立即排除了彭若飞撒谎构陷杜怀志的可能性,唯一能解释的通的是杜怀志是假投诚,真潜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