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蒙蒙当中,南一似走到了一条陌生的古道上。
路边有一颗苍天的大树,这是一株不知道活了多少年岁的古树,蜷曲的枝桠上缠绕的藤蔓也都已经枯死,只有伶俜的乌鸦停留在上面,偶尔的叫唤几声,凄厉的嗓音像是择人而噬的厉鬼在哀嚎。
斜照的夕阳拉长了树影,带着几分凄凉之意。
路的尽头是一片树林,像是深秋时节,树林的树早已光秃了枝桠,地上洒满了片片黄叶,枯败的树像风烛残年的老人,孤独的扎根在落叶上,似要让这落叶遮住他脚下早已嶙峋的褶皱一样。
南一踩在落叶上,叶子碎裂的声响,乍然惊动了还在沉眠的森林,一下子整个森林像是活了过来。
森林的声音显得是那样的孤独,夕阳的余晖终究是留不住的苟延残喘。
连那最后一点光明都被这无际的黑暗吞没了,只有偶尔林子中闪过的绿光,似是什么生灵在窥探着你的秘密。
见有生人至,这老林子也是醒了过来,影影绰绰的可以见到一条小道,干净的连一点枯叶都没有,像是有人每天都在打扫一样。
南一想努力的挣扎着不前行,可他这时却像个观众,只能跟随着自己的脚步,一点点踏入这个漆黑似海的林子。
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我怎么会在这里?我不是应该在白蒲镇的床上吗?
想归想,可脚下的步子却一下都没有停住,直到他走到了小路的尽头。
路的尽头有一间小房子,青砖绿瓦,门口挂着两个红灯笼,烛光隐隐,像是随时会被吹灭一样。
他停下了脚步,不再向前,看着这幽森的房子,心中又是被一种莫名的情愫占满,就像那晚在马家一样,独自面对马国臣变成伥鬼的时候的样子。
房子里隐隐又传来几声唢呐声,又似有人在唱着歌,南一努力的辨认,方才听清楚了一点。
“明月吐光,阴风吹柳巷…”
“夜更深雾更寒…”
“我不要这么快的就腐烂,还想爱人给我穿上红嫁衣…”
这一听就不像是人间的音乐。
南一想转身,可他的步子却怎么的也迈不开;他想大声的呼喊,可声音像是被堵在了喉咙里。
忽然间,那红漆门向外面缓缓打开,他看到那房子深处,高堂上端坐着两个身影,粉白的脸上抹着些许的红色,细看之下南一惊出了一声冷汗,这分明是两个纸人。
他愈发想逃离这个诡异的地方,但身体却不受控制向前走去,终究还是踏进了这幽森的宅院,一时间阴风四起,高堂上的烛光被吹的就剩一点微光。
唢呐声,锣鼓声骤停。
“一拜天地。”
不知从哪里传来的一声高喝,南一不自觉的就向着门口拜去,朱漆大门嘭的一声就关闭了。
“二拜高堂。”
他像提线木偶一样,被未明的力量操控着身体,转过身,对着高堂上的纸人有拜过去。
冷汗顺着他的脖子流入衣服里,在这阴风里打了个冷颤。
“夫妻对拜。”
南一想努力的不拜下去,可那巨力似要把他的身体扭曲了一样,压着他倒在了地上。
这时南一的眼里映入一双红绣鞋,这双鞋子他似乎在哪里见过,但仔细的回想起,却又怎么也记不起来。
“送入洞房。”
最后一声响起,紧跟着唢呐之声也跟着响起来,南一的身体似乎又能动了,他努力的抬起头,在他的面前是一个穿着红嫁衣的女人。
最终南一还是记起,这似乎是经常出现在他梦里的女人,只不过今天他们相见的地方已经不再是他的床边,而是在这鬼气森森的深宅之中。
“郎君,可要跟我共赴黄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