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之地水网密布,江河纵横,盘踞中原大地,贯穿大衍十州的永江在这里弯折,形成了一片富饶的流域。此外,有“天下第一湖”之称的白湖亦如一颗明珠,闪耀着这片土地,滋养了万千生灵。
白湖接连三州数县,从沈宅出发,云筠与沈青鸾往西疾行五十余里,终于于正午时分赶到了胥津渡。这是姑苏最大的一处渡口,由此走水路可入会稽、出扬州,四通八达,畅行无阻。不过,此时二人所要去的并非其它州县,而是白湖深处的天心岛。
“父亲说安排了船家……”沈青鸾说道。
果然,云筠抬眼一望,一名四十岁模样的黑瘦汉子跑了过来。
“大小姐、云公子,你们来啦!”
“您就是刘叔吧?”
“大小姐太客气了,叫我老刘就行!老爷已经吩咐过了,大小姐、云公子,二位请上船吧。”
沈青鸾与云筠点头示意后一道上了船。船看上去不大,但二人坐于舱内倒宽敞得很,而且桌椅陈设皆非凡品,契合沈家名门世族的身份。
二人顾着赶路一直没有用餐,此刻坐定下来,云筠才拿出干粮。不过他抬眼一看,对面的沈青鸾却对着早上沈泰峰给的一盒鱼酥饼暗自出神。
“还在想你叔母,担心她生你的气?”
她回过神来,摇了摇头道:“从小到大,叔母什么事都依我,又怎会真的怪我呢?”
“你叔母真的很关爱你。”
她叹了一口气,落寞道:“越是如此,我便越害怕,害怕我们这次会和前人一样无功而返,害怕自己不能拯救家族的命运,害怕看见所爱之人一个接一个地倒下……”
“不要怕,有我在。”云筠紧紧握住她的手,说道,“眼下我们虽然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但我始终相信事在人为,一百年,真的太久了,再深沉的恨也该散了……”
“谢谢你……”沈青鸾依偎到他怀里,柔声道,“如果没有你,我一定坚持不下来……”
“傻瓜,我说过要护你一生,无论何种境地,我都会是你最坚实的依靠。”
温存之际,毫无征兆的一阵猛烈晃动令二人大惊失色。
“怎么回事?”
与此同时,船夫老刘的急喊声传了进来。
“大小姐、云公子,你们坐稳了……不知怎的,突然起了疾风……”
云筠探出头去,确见狂风大作,大片乌云遮住了日光,天色须臾间暗了下来。
“要下大雨了吗?”他问道。
“很有可能……”老刘大声喊道,“现在是夏天,雷雨多发,不过很少像今天这么突然的……”
“那如何是好?”沈青鸾面露惊容。
“大小姐莫急,此刻离天心岛不远了,我手上加点速度,争取在雨下来之前赶到。”
“劳烦了,你务必当心。”
“明白,二位于舱内安坐便是!”
若是年轻船夫,面对眼前情形,多多少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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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会露出些许惊慌,几分失措,可老刘不同,看得出,他在这片水上有着过人的经验。
约莫一炷香之后,船有惊无险地靠岸了,狂风虽然骇人,但雨尚未落下。
“刘叔,你自己回去小心点。”踏上岸后,沈青鸾大声喊道。
“不碍的,不碍的……倒是大小姐和云公子,你们要注意安全,这天心岛常有毒蛇出没。”老刘吼道,“五日之后,我每日上午都会到岛上来,二位若是出来了,便在此地等我就行。”
“好的,有劳了。”
狂风的呼啸声越来越大,二人见船影远去,也匆匆转身向岛内进发。
天心岛距离胥津渡约二十里水路,是一座孤岛,没有居民,蛇虫毒物却是不少。即便如此,这里也并非人迹罕至,尤其是每年初夏时分,屡有货船往来。
天心岛西北处的山坡上生长着一种怪异的矮树,枝干潮湿且有异味,无法作为木材,连当柴火都不行,不过其叶却贵比黄金,有市无价。
与寻常树叶最大的不同在于,它们每片之上都覆着一层薄薄的白丝,远远看去,就像落了浅霜一般,而恰恰是这白丝赋予了其独特的口感。采摘之后只需经得简单翻炒,这便成了当世绝品佳茗——湖心银叶。
这种叶子只生长于每年四月下旬至五月初的短短十余日,既稀有又难得。如今已是七月,岛上自然没有采茶的人,而云筠与沈青鸾到此当然也不是为了湖心银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