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风雨交加之夜。
城西街区 ,富豪乙家。
“哐当……”堂屋大门被一脚揣开,几条黑衣蒙面人迅速奔入室内。
闻声惊醒的富户大呼:“快来人呀,有贼……”话未了,已被一把利剑削去了脑袋,尸体随之仆然倒地。睡在一旁的富婆惊骇万分,发出凄厉的尖叫……
二
城南街区。
一所富宅堂屋大门洞开,门口横躺着两具家丁的死尸,一具尸体头朝里,脸朝下,另一具尸体头朝屋外,背朝天。被雨水冲刷的血水顺着台阶往下延伸,撇在一旁的灯笼被踩得瘪瘪的。堂下护栏处横七竖八躺着几具家丁的尸体。正房旁边的侧室屋门大开,里面横着两具奴婢裸尸。跨过这两具尸体,再往正屋里看去,只见桌几翻倒,箱柜被翻腾得乱七八糟,地上散碎金锭、珠宝、绫罗绸缎遗落满地。床上一具男直挺挺僵靠床头,胸前一大片血迹。男尸旁边僵卧着一具女子裸尸……
三
左庶长衙署。
大厅内灯火通明。
卫鞅审视着公孙戴,断喝一声:“公孙戴!你的把戏该收场了!你还想冥顽到几时?”
公孙戴低头,两眼骨碌碌乱转,口里却道:“小人不敢……小人……的确冤枉……”
卫鞅冷笑道:“看来,你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好!本官现在就遂你所愿。来人,带人犯子都上堂!”
堂外传来一阵镣铐锁链哗哗作响的声音——
公孙戴不由脸色大变,浑身一颤,忙扭头向后看去,但见手足带镣铐、胸裹绷带,头发蓬乱,神情颓然的子都,正步履蹒跚地向堂上走来——
来到堂前,子都跪于地上,用有气无力的声音说道:“犯官子都参见大人……”
卫鞅喝道;“子都,本官传你上堂,让你会一会一个老朋友。”
子都闻言将头扭向旁边, 当他看到是公孙戴时,不由横眉倒竖,双目喷火,用带镣铐的双手一把抓住公孙戴,吼道;“好你一个公孙公子!某家本视你为救星,谁知你竟要致某家于死地!你说……你如此歹毒是何居心?咹?”
公孙戴脸色煞白,浑身哆嗦,语不成句:“将……将军……别误会……”
“呸……”子都用鄙睨的眼神瞟了一眼,道;“某家知道,你无非是狗急跳墙,欲杀我灭口,丢车保帅,是也不是 ?我的公子爷?”
公孙戴哑口无言:“……”
子都冷笑道:“误会?某家怎敢误会公子您呢? !”他指着胸前的绷带:“这总不该会是误会吧? 咹?”
公孙戴头冒冷汗,哆嗦成一团,脸一红一白:“这……”
子都:“实话告诉公子你吧,某家已将咱们之间的所有机密全向大人和盘托出了。你就是现在杀了我,也于事无补了。”
公孙戴如五雷轰顶,顿时瘫坐于地上,如烂泥一团。
卫鞅示意卫士先将子都带下堂去。
卫鞅用嘲弄的口气道:“公孙戴,本官早就正告过你,不要再心存什么侥幸,老老实实地认罪伏法,无奈你执迷不悟,执意自决死路,而今落得个咎由自取的可悲下场。不妨告诉你,不光子都招认了罪行,还包括每年给你孝敬数以十万计进项的赵万三赵大官人,他也供认不讳,而且,他们都把公子你给供了出来,都异口同声指证你就是盗卖军粮的幕后操纵者!时至今日,就是你再失口否认也无济于事了。本官大可依据这些大量的佐证,就可以判你一个大辟之刑!”
公孙戴伏在地上,痛哭流涕,磕头如捣蒜:“大人,饶命啊!小人知罪哪!小人愿招,只求大人法外开恩哪!饶小人一条狗命吧……大人……饶命啊……大人……”
卫鞅示意左右:“让他在供状上画押。”
武士上前,将笔录及印泥拿到公孙戴面前。
公孙戴哆哆嗦嗦地将大拇指伸进红色印泥中戳了一下,又抬头偷眼察看堂中央居中而坐的卫鞅——
只见卫鞅正用犀利的目光,威严地怒视着自己。
公孙戴慌忙收回目光,却又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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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两厢的虬髯武士犹如庙门口的怒目金刚一般,虎视眈眈逼视着自己。
公孙戴不由浑身打了个激灵,紧张地竟不知该往哪儿画供。
“这……”武士示意他在左下角画押。
公孙戴一横心,闭上眼睛,在供状上按下了大拇指手印……
四
潜身于槐树上的蒙面人,一直在默默注视着公堂的一切动静。
将梁泗竖的话一直回荡在耳畔——
“卫鞅利用大王求成心切,假借变法为名,沽名钓誉,实则却祸害我秦国黎民百姓,使得百姓们鸡犬不守,怨声载道,朝野上下人心惶惶,君臣之间离心离德,举国上下一片混乱局面。朝中百官联名上奏,为民请命,请求大王顺从民意,顺承天道。可是,大王为奸贼卫鞅所蛊惑,竟然袒护祸国奸贼!可怜我大秦百姓流离失所,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哀鸿遍野……那一幕幕惨象,真叫人惨不忍睹,为之心酸落泪哪!咳!可怜我大秦子民平白遭此大难,痛哉惜哉!”
蒙面人不由浓眉倒竖,目眦欲裂,耳畔又响起自己临行时的豪言壮语——
“我义奴若不能为天下黎民剪除大害,手刃奸贼首级以谢天下,就誓不为人!”
蒙面人的拳头攥得嘎吱作响,他思忖片刻,一个“鹞子翻身',从树上跃下——
双脚一落地,顿时飞溅起一片水花……
蒙面人持剑径奔大堂——
堂下的两名待卫大惊,慌忙持戈矛上前阻拦——
蒙面人毫无惧色,竟迎着兵刃昂然而上——
只见一道弧光闪过,水柱飞溅,两名待卫已仆然倒地。
蒙面人大步流星迈进大堂——
只见卫鞅仍安然端坐于堂中央,正执笔书写着卷宗。
蒙面人用剑指着卫鞅;“你就是卫鞅?”
卫鞅头也不抬:“本官正是卫鞅。”
蒙面人:“有人命我前来杀你,你不害怕吗?”
卫鞅抬起头,神情坦然地看着刺客:“本官问心无愧,何惧之有?”
蒙面人:“难道你就不怕死吗?”
卫鞅淡淡一笑:“生死有命,怕有何用?况且人生苦短,终有一死,唯一之差别,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
蒙面人:“你还有何话要说?”
卫鞅将手中竹简卷好,系上封口,置之案头:“本官唯一所憾之事,就是不能亲眼看到大秦国富民强、雄霸中原的那一天。”
蒙面人执剑的右手缓缓放下……
突然,蒙面人脸色大变,大叫一声。“大人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