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你这样做不对。”
闻着厨房里飘来的香味儿，楚东升心知父亲马上就要回来了，反复思考之后不得不主动登门寻求合作。
看秦慕烟躺在床上不为所动，楚东升眼底闪过急色，坐在秦慕烟身边，声音更加柔和：“姐，苏峥没跟你说我俩已经达成战略同盟的事情吗？”
秦慕烟将视线从书本上收回，转移到楚东升脸上，语气淡淡道：“什么战略同盟？你不是看他不顺眼吗？”
“那是以前。”
楚东升赶紧解释：“前天我俩在电器商场外面已经冰释前嫌了，并且达成共识。你作为同盟纽带，无论如何也得跟我保持统一战线，苏峥答应过我的。”
“他答应你什么了？他答应的你找他去啊，找我干嘛？”秦慕烟撇了撇嘴，重新拿起书本。
楚东升眼疾手快一把抢过书本藏在背后，郑重其事地看着秦慕烟：“苏峥答应我，只要我不反对你俩处对象，他就保证让你站在我这边。”
说着，楚东升一把握住秦慕烟的手，恳切道：“姐，拉兄弟一把吧！”
秦慕烟抽回手，似笑非笑地看着楚东升，“我不相信你这么容易就妥协了，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有什么把柄被他抓住了？”
楚东升表情有些不自然，把柄肯定是没有的，关键是苏峥心太黑，他想编造黑材料，最让自己担心的就是你这个看不清到底是队友还是叛徒的人。讪笑道：“我跟他总共也没见过几次，能有什么把柄啊。”
“下来吃饭！”
楼下传来的呼喊声让楚东升更加着急，起身的同时又是恳求道：“求求你了，等会儿咱爸问话时，你一定得帮我说话。”
两人一前一后下楼，刚洗好手就听到房门打开的声音。楚东升心虚看向刚刚进门的父亲，挤出笑容打了招呼。秦慕烟坦然迎上去，帮父亲把褂子挂在衣架上。
楚青山中等身材不胖不瘦，面部线条流畅，配以温和笑容，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
“你们先吃，我洗洗手就来。”
等楚青山上桌，一家人才开始吃饭。
作为儿子，楚东升自认为还算了解自家老子，深知父亲即便训话也会选择吃完饭单独把自己喊进书房。所以楚东升刻意降低了吃饭的速度，恨不得一粒米一粒米的往嘴里放，再细嚼慢咽拖延时间。
“我吃好了。”
听到这句话，楚东升扒饭的动作一滞，紧接着听道最不想听到的一句话。
“东升，我在书房等你。”
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远，楚东升缓缓抬起头看向身边的两个女人。见两人都无视自己，楚东升脸色更垮了。
犹豫了好一会儿，毅然决然的放下碗筷，起身朝楼上走去。
“有些话我们不方便说，你是当姐姐的，有义务指正你弟弟做出的错误行为。”
楚东升刚进入书房，秦淑芬就立刻放下筷子，认真看着秦慕烟：“你知道他入股的事情，为什么不拦着他呢？”
秦慕烟咬了咬嘴唇，放下碗筷看着秦淑芬：“我知道的时候已经成了定局，我告诉他不能做，他能听我的？”
“你可以拿你爸的名义吓唬他啊！”
“妈，都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秦慕烟笑着摇头，“他之前是什么样的你又不是不知道，那点工资根本不够他花。尝到分红的甜头，你觉得他能轻易放弃？”
“那也不能由着性子做事啊！”
“行，按你的意思让他退股守着那点工资过活，实在不行你再贴补一些，但你能保证他不会再入股别的生意吗？万一背着家里参与到别的生意中去，你能及时知道？”
看秦淑芬忿忿不平，秦慕烟又是笑着安慰道：“其实这样还算不错，卫生巾算不上大生意，也不算敏感产品，再有陈志高在前面出头，他不缺钱花就不会有更大的心思。你觉得是在掌控范围内好一些，还是让他背着人做事好些？”
“那也不能……”
秦淑芬还想说写什么，又看到女儿摇头，“东升是不稳重，但他不是没脑子的人。陈志高做电器更赚钱，他不也没敢参合嘛。”
秦淑芬略显诧异地看着女儿：“烟烟，你跟以前不一样了。”
“怎么不一样了？”
“以前你很守规矩的，算是一个对错分明的人。”
秦慕烟不说话了，自己应该是被苏峥影响到了。
看女儿不说话，秦淑芬犹豫了一下，语气突然变得柔和起来：“我跟你爸爸看到那个苏峥的采访录像了。”
秦慕烟很是大方地笑着：“怎么样？”
“还行吧。”
秦淑芬很想违心挑一些不好的地方，却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简单概括之后不忘补充道：“我觉得他不是一个老实人。”
“老实人都在单位工厂待着呢，也做不来生意。”秦慕烟笑嘻嘻跟了一句。
“你……”
秦淑芬瞪着秦慕烟，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比儿子做错事都让她心里不舒服。
“姐，咱爸喊你。”
楼上突然出来楚东升的声音，抬头看到楚东升轻松笑着，秦慕烟很是疑惑，怎么这么快就没事了？
上楼进入书房，呛人的烟味儿让秦慕烟皱了皱眉，径直走到窗户边推开窗户。
楚青山无奈笑着按灭烟头，抿了一口茶水这才说道：“听东升说他父母很喜欢你？”
秦慕烟下意识地朝门口方向看了一眼，老老实实点头：“很热情，对我很照顾。”
“你打算什么时候让我跟你妈见见那个年轻人？”
父亲的态度让秦慕烟很是惊讶，脱口问道：“你不反对？”
楚青山先是笑了笑，随后又是摇头道：“我又不是老古董，你比你弟弟让人省心，我相信你的眼光和选择。”
这句话让秦慕烟露出笑脸，没有了压力说话也变得轻快起来：“他最近比较忙，等他忙完之后再说吧。”
楚青山缓缓点头，冷不丁地说道：“东升说他跟普通人不一样，你跟我好好说说他都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又是楚东升？
秦慕烟收起笑容，“楚东升都说什么了？”
“全交代了，事无巨细。”似乎担心女儿不相信，楚青山又是补充道：“从你打电话让他帮那个年轻人开始，就连他们一起去夜总会的事情都交代了。”
秦慕烟皱了皱眉，“那你还问我？”
“不同角度看到的东西不一样嘛，我想听听你怎么看他的。”
“他胆大心细，想法总能让人眼前一亮，尊重人没有大男子主义思想，有上进心……”
秦慕烟坦然说出一大堆，无一不是对苏峥的认可。看到父亲脸上笑容更多，频频点头像是认同自己的说法。秦慕烟再次松了一口气，跟着换上笑容说道：“反正我觉得挺好的。”
“优点说完了，说说你认为的缺点吧。”楚青山习惯性地点燃香烟。
“缺点？”
秦慕烟愣了一下，仔细回想过后摇头：“暂时没看出有什么缺点。”
楚青山缓缓吐出一口烟雾，“全是优点，没有缺点，这比小说里的主人公更加不真实。慕烟，理智一点说，你觉得真的有完美之人吗？”
秦慕烟笑容一僵，这才反应过来，瞪大眼睛看着父亲，他不是不反对，只是没有明说而已。
“上次你回来时你妈妈就跟我聊过这件事，我原本是不打算干涉你的私人事情的，就像我刚才说过的，我相信你的眼光和选择。换句话说，我更相信我教育孩子的能力。”
楚长青一直保持着微笑，语速不急不缓：“你跟东升都是好孩子，而且都具备明辨是非的能力，只不过男人成熟的比较晚，才会显得他不让人省心。”
“上次看到那条采访录像，当时觉得这个年轻人挺不错，思维逻辑清晰，说话也比较稳重，甚至觉得他有敢为别人不敢为的勇气。”
秦慕烟疑惑看着父亲，既然觉得好，为什么还要从那么刁钻的角度质疑？
“我当时的感觉就是我女儿眼光真的挺好。”
楚长青冲着秦慕烟点头，“但你也要理解一下为人父母的心情，看完录像后我就特意打听了一下他做过的事情。不夸张地说，我可能比你更了解这个年轻人的过往。”
秦慕烟心里有些不舒服，却能理解父亲的想法，现在她很好奇父亲会怎么评价苏峥。
“拿着买断工龄的钱给母亲治病这种行为是值得肯定的，但问题也随之出现，他怎么敢把绝大多数的钱拿去购买当时卖不掉的卫生巾。”
楚长青似笑非笑看着秦慕烟，“更让人惊讶的是，他没有选择去更为开放的鹏城，反而选择了沪市。”
看秦慕烟张嘴，楚长青伸手制止她，又是笑道：“你先不要说话，听爸爸说完之后如果有不同意见再说也不迟，我保证认真听取。”
“你或许会说，去鹏城需要通行证，办理通行证对于普通人比较困难。但你也得考虑一下他从未去过沪市，为什么就那么笃定自信选择了沪市？仔细想想，是不是给人一种未雨绸缪的感觉？”
秦慕烟凝眉深思在火车上跟苏峥第一次见面的场景，再想想苏峥在沪市卖卫生巾的手段，心头不由生出疑惑。京城也有很多大学，他为什么舍近求远呢？
自己好像说过他舍近求远去沪市，当时他还夸自己聪明来着，现在想起那副画面，秦慕烟只觉得自己好笨，为什么当时没有想到这一点。
不自觉地，收起了反驳的心思，认真看着父亲。
自己的女儿自己还是很了解的，注意到女儿的神色变化，楚长青继续说道：“再回头看看他接受采访时的表现，我又有了不一样的感觉。他在采访时表现的太过从容了，就像是提前排练过的一样。”
“要知道不管是谁，面对陌生人的时候都会有警惕心理，更遑论健美裤已经闹出了不好的影响，他真就一点不担心吗？明知道有可能上电视，还敢那样说话，这明显就是不正常的表现。”
楚长青默叹一声，“在我看来，这种表现要么是演出来的，要么就是胸有成竹，但我找不到他胸有成竹的理由。”
秦慕烟本能地想要找理由替苏峥辩解，可她知道，自己能找到的理由在父亲面前只会显得更加苍白。
“当然，这些都是我的个人看法，而且是没有接触过本人时的猜测。”楚青山按灭烟头，又是笑道：“所以我才问你，你跟他接触的比较多，如果你刚才能说出一两个缺点，会让我觉得他这个人显得真实一些。”
秦慕烟不知道怎么接话，沉默了好大一会儿后抬头看着楚青山，“爸爸，我要给他打个电话问问。”
秦慕烟的反应让楚青山诧异，不过很快点头，指着桌子上的电话说道：“不要下楼了，就用这个打吧。”
当着父亲的面拨通京城国民电器商场的电话，回来之前苏峥跟自己嘀咕过，回到京城之后大概率会住在商场。
拨完号，秦慕烟心里忍不住纠结，电话接通后怎么开口？
直接把父亲的质疑说出来，会不会让苏峥觉得自己不相信他？
可若是不问清楚，自己又觉得不舒服。
就在秦慕烟纠结的时候电话接通了，“喂。”
声音明显不是熟悉的声音，秦慕烟微微一怔随后想到苏峥的大哥，挤出笑容问道：“我是秦慕烟，苏峥在不在？”
“小二去厕所了，秦老师你先等会儿，我去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