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学文心头一凛，再看苏峥时眼神悄然变化，“老板，既然还没宣布，嘉陵厂的工人能知道有用的消息吗？”
“我都知道消息了，你觉得他们本厂职工能不知道？”
苏峥似笑非笑地看着董学文，顺带扫了一眼一直沉默的董学武，“据我猜测，嘉陵厂的工人有可能会嫌弃厂子分配的股份，因为股份不能当钱花。所以，咱们的任务就是拉拢几个嘉陵厂的工人，通过他们把别人手里的股份买过来。”
这不是苏峥的猜测，前世不少工人都遇到这种情况。对于不能当钱花，却又当钱给的股份，工人们的态度很统一，认为是厂子糊弄工人！
特别是在国营企业不景气的大环境下，没有人愿意留着不能当钱花的股份，大多数人选择把股份变成现金，落袋为安。
正是因为见过这种事情，楚青山说起嘉陵厂股权结构时，苏峥瞬间就想到从工人手中购买的方式。
“老板，多少钱能买啊？”董学武插话问道。
“嘉陵厂给工人怎么配比的股份我也不太清楚，这就需要咱们去打听了。先把每个工人分配到的额度打听出来，了解情况之后再决定用什么价格购买。”
苏峥快速安排工作方向，而后又是着重交代道：“找人拉关系时别怕花钱，多装几包好烟，如果感觉还行，请人家吃饭也不是不可以。记住，越是爱贪小便宜的人，对咱们越有用处。”
安排好工作，三人一起出去吃饭，吃饭的时候苏峥刻意挑选了距离嘉陵机器厂比较近的小饭馆。
因为不到晚饭时间，饭馆内几乎没有吃饭的人，点菜的时候老板娘听出三人是从外地过来的，主动换上了很不标准的普通话。
苏峥意外看着老板娘，老板娘大概四十来岁，按理说她这种年龄应该不会主动学习普通话的。
似乎察觉到苏峥的惊讶，老板娘自豪笑道：“我家幺儿在首都念书，我跟她学的。”
“大姐，你家孩子真厉害，将来毕业肯定能分配到好工作。”苏峥顺势夸了一句，看老板娘笑得开心，紧接着问道：“大姐，你家饭馆生意肯定很好吧？”
此时饭馆里只有他们三个人，老板娘诧异看着苏峥，“你咋个晓得？”
苏峥伸手指向嘉陵机器厂的方向，“厂子效益好，舍得花钱出来吃饭的人肯定多呀。饭馆开在这里，肯定是要赚摩托车厂的钱哟。”
老板娘眉眼带笑，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饭菜很快上桌，三人快速解决完饭菜，苏峥起身结账时老板娘主动问道：“你们是不是想买摩托车？”
老板娘眼神里透着莫名的笑意，一副我看穿你心思的意味儿。
“你咋个晓得？”苏峥现学现用，装作惊讶看着老板娘，同时把饭钱递了过去。
老板娘接过饭钱，仔细清点之后放入柜台下的抽屉里，从里面找出几张零钱递给苏峥。又是笑道：“好多外地过来的人都是想买摩托车回去卖。”
苏峥闻言一笑，好东西向来不缺销路，更何况是一家独大的东西。
“我可以帮你……”老板娘话只说一半，冲着苏峥发笑。
董学文两兄弟惊奇看着老板娘，又悄悄看向苏峥，这是什么情况？
苏峥自然不会认为自己运气爆棚遇到热心肠的人，更何况老板娘笑得不正常。简单思考之后，苏峥就明白了老板娘想要干什么，当即问道：“你想要多少钱？”
如此上道的表现让老板娘笑得更加开心，饱满的胸脯都跟着发颤，伸出两根食指交叉笔画道：“一辆车子给我十块钱联络费。”
一辆摩托车给十块钱？苏峥讶然看着老板娘。
老板娘以为苏峥嫌贵，又是笑道：“十块钱不贵哟，你自己过去买，不晓得啥子时候才能买到。”
苏峥也觉得不贵，相比起摩托车的卖价，十块钱充其量算是九牛一毛。苏峥疑惑的是，老板娘既然有关系能让买家快速买到摩托车，那她就不可能不了解摩托车的行情价格，怎么可能只要十块钱的好处费呢？
这里面有事儿！
苏峥仔细观察老板娘，片刻之后点头说道：“十块钱不是问题，但大姐你得让我先见一见人。”
“要得，要得。”
老板娘快速点头，用方言冲着后面厨房快速说了一句，而后对苏峥说道：“莫走，我很快回来。”
老板娘小跑着离开饭馆，有了这个插曲，苏峥还真就不着急走了。三人在角落的饭桌旁坐下，董学文低声问道：“老板，这老板娘不会是专门赚介绍费的吧？”
“有能力才能赚，没关系的人也敢这样做啊。”
苏峥笑呵呵回了一句，看着董学文两兄弟说道，“看她那么自信，肯定是在嘉陵厂有关系，咱们也算是误打误撞进对了庙门。不管怎么说，能跟嘉陵厂的人接上话就算是好事儿。”
“可咱不买摩托车啊！”董学武嘀咕一声，“等她领人回来，知道咱们并不是要买摩托车，会不会觉得咱们是在耍他们玩儿？”
苏峥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没有人会跟钱过不去，如果她领回来的人真能帮到咱们，给他们一点儿好处又能如何？”
大概过了二十多分钟，老板娘去而复返。或许是因为来回跑路消耗了体力，扶着门框喘着大气对苏峥说道：“人不在，你们明天中午再过来。”
人不在？
苏峥三人对视一眼，每个人眼里都是诧异，刚才表现的那么自信，竟然能做出这么不靠谱的事情！
老板娘注意到三人的表情变化，脸上闪过一抹尴尬，走进几步肯定说道：“明天一定能行。”
你连人都找不到，凭什么这么肯定呢？
苏峥无奈笑了笑，起身说道：“那行吧，明天我再过来。”
回宾馆的路上，苏峥对董学文兄弟俩交代道：“你俩明天早点起床，去嘉陵厂门口蹲着，就像上次找冯东方那样，尽量多打听一些消息。”
进入房间，苏峥躺在床上出神。
饭馆老板娘能主动给人联系关系买摩托车，肯定是之前尝到过这方面的甜头，甚至有可能不止一次。
她这种行为足以说明嘉陵摩托销售情况很好，要不然老板娘这种赚钱方式肯定行不通。
这么好的效益，对嘉陵厂有想法的人能少？
先不说外地有没有跟自己一样提前得到消息，并且有想法的人，单说川省当地类似于陈志高那种存在肯定不少。
老丈人都说前面几种股权方式不用考虑，那些地头蛇会用什么方式来收集嘉陵厂的股份？
答案显而易见。
这么一来，就成了自己这个外来户跟当地人抢食吃的局面。
苏峥心里更加没底了，不自觉地皱起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