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骆宾王反而抬起头,直直的看向陈宇,拱手道,
“若是功高盖主呢?”
陈宇又是一惊,骆宾王不过十来岁的孩子,竟然看的这般透彻,又不免好奇他小小年纪为何如此老成,当即又笑道,
“那观光且说说,可有化解之法?”
骆宾王毫不犹豫的说道,
“陈师乃是国之栋梁,又为圣人所倚靠,大可效仿卢国公、翼国公等人,常言道,人无癖不可与交,以其无深情也,陈师不妨放肆一番,倒也无伤大雅。”
陈宇赞叹的点点头,这骆宾王果然是不可小觑,小小年纪便能想出自污这个办法,的确,程咬金能作为大唐的常青树,不光靠的是功劳簿上的那些成就,更多的是无条件的拥护李二,以及大错不犯,小错不断的性格。
程咬金敢在两仪殿当庭翻脸要揍魏征,李二只不过罚他的俸禄了事,平日里更是三天两头就要摔死一头耕牛,假痴不癫的样子让人又好气又好笑,可偏偏就是这样,李二更加宠信他。
至于秦琼,一身的伤病,如今已经渐渐退出了朝堂,再看李孝恭,这位河间郡王是大唐仅次于李二的武将,可以说大唐的江山也有一半是他打下来的,可平时这货一天到晚的哭穷,要李二封这个赏那个的,十足的守财奴,李二呢,反倒乐呵呵的把金银财宝通通都赏赐给了他。
这些当初跟随着秦王殿下打天下的老臣,无一不是一身的毛病,可李二照样用他们,人呐,总得留点把柄在自家老大手里,要不然,李二就会觉得掌握不住这人。
陈宇在马上不住的点头,笑呵呵的看着骆宾王道,
“观光年岁虽小,倒也看的透彻,好好好,为师甚是欣慰,走走走,跟为师回家,为师有东西要给你。”
二人回到陈宇的家中,骆宾王更是恭恭敬敬的给李丽质和李漱行了礼,又见过苏忆晚和王惜云两个妾侍,陈宇从自己的书房取来一本看起来颇为陈旧的书册,笑眯眯递给骆宾王道,
“观光啊,这书乃是为师从赵国公家强行抢来的,今日便赠与了你,回去好生研读吧。”
陈宇手中拿的,正是一本自西汉末年就失传的孤本书籍,《隽永》,乃是汉初纵横家蒯彻所著。蒯彻论述战国时说士权变,并自序其说,凡八十一首。
司马迁《史记》中所有关于蒯彻的言辞,比如“蒯彻说范阳令”“蒯彻劝韩信”等章节,均来源于该书。
骆宾王欣喜若狂,这《隽永》一书,可是多少读书人都求不来的珍本,价值连城,忙朝着陈宇躬身道,
“学生不敢收受陈师如此厚礼,只盼研读此书后,再行奉还于陈师。”
陈宇哈哈一笑,摆手道,
“无妨,观光刚才不也说,本侯当效仿卢国公等人吗,本侯难道还需要再看这书不成?”
好说歹说,骆宾王才勉强收下了这本书册,这书也是长孙冲为了讨好陈宇,从自家老爹长孙无忌的书房里捞出来的,为的就是求陈宇偷偷摸摸写两首好诗给他,他好回去向陈妍卖弄一番。
陈宇留下骆宾王一起在家中用饭,顺口还问了问卢照邻的情况,骆宾王说卢照邻自上回见面后,就没再见过了,卢承庆身为兵部侍郎,平时也不会去国子监,估计是家中请了老师给卢照邻辅导。
饭后,骆宾王恭敬的退出陈家,上了青花骢,回贡院去了,陈宇则回到书房,踱起了方步来。
连着几日,陈宇都没去上朝,独自来到平康坊中,饮酒作乐,回到家中和李丽质等人一说,李丽质冰雪聪明,哪里不知道陈宇的意思,只嗔怪的说让陈宇注意身体,别把身子喝坏了才是。
过年前的最后一次上朝,陈宇不得不早早起床,一大早赶到承天门前,大多官员脸上都喜气洋洋的,家家户户都忙着过年,李二今天也会给一众官员发些过年的慰问品,这也是大唐的惯例。
两仪殿里,李二笑呵呵的向众臣表示今年一年都辛苦了,今天给大家发点年货,好回去过年云云,说完这些,李二笑眯眯的看着陈宇道,
“子寰可有些日子没来上朝了,可是身体抱恙啊?”
陈宇忙出列躬身道,
“陛下恕罪,臣前些日子有些贪杯,左右最近又无事,便饮多了些,耽误了上朝,望陛下宽恕。”
李二不怒反喜,哈哈一笑道,
“子寰乃是我大唐诗仙,酒后更是文章天成,朕岂会迁怒于此,年前无事,子寰何罪之有啊,来啊,赏温国公酒器两副!”
果然,李二一听陈宇最近喝的醉醺醺的,心里也稍稍轻松了些,还让张贵取来两副名贵的银酒器赏给了陈宇。
君臣之间一片其乐融融的时候,李二话锋一转,摆手道,
“朕前日听闻,朝中三品以上者,遇亲王不愿下马行礼,可有此事啊?”
两仪殿中顿时一片寂静,官职小一些的倒还好,反倒是房玄龄张亮这些重臣,一个个汗流浃背。
房玄龄当即出列,朝着李二躬身道,
“臣领罪,陛下恕臣孟浪,前些日子得见魏王殿下,未下马行礼,此事不知惊动了圣人,是臣的罪过。”
房玄龄这边刚请完罪,王珪却跳出来了,朝着李二一躬身,
“陛下此言差矣,房相何罪之有,依大唐律,三品官员,便是见了亲王爵,也不必下马行礼,还望陛下明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