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镇子……是猎场吧。”
【不只是猎场这么简单,】阳燧履深吸一口气,郑重提醒青年。【只怕这里还是祭炼场,小子,以你现在的实力……如果对方有意要你的命,你只怕很难全身而退。】
认识阳燧履至今,从未见过‘它’用如此郑重的口吻说过话,而且还是警告的话。这倒激起青年的傲气,琅轩不以为然的笑出声。
“呵,这亡月才升起来多久,就算是提前苏醒,又能恢复多少呢?您是不是太谨慎了。”
【小子,这个世界、正在缓慢恢复‘祂’原本的模样,你怎知……那些提前苏醒过来的老东西制不住你?要知道,从第一纪元到现在,有很多和你一样的‘遗民’遗留在世。你不是第一个苏醒过来的,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大意,是要留命的。】
“……”阳燧履的话让琅轩沉默下来,眼睫微微颤动,青年停顿片刻后接受了长辈的告诫。“知道了,晚辈多谢前辈费心提醒,关于这屏南镇,你怎么看?”
【这屏南镇……只怕远比你吾想的复杂。】阳燧履不打算在这件事费太多口水,说道,【你先把埋在承重柱里的东西弄出来,看看到底是什么,才好确定吾的猜测。】
琅轩依言起身,走到离他最近的一根承重柱。伸手放在贴着红石转的柱子上,闭上眼仔细感知。手心感应到地方微微往下了一尺,迫使身形颀长的青年屈膝半蹲在地。临近阁楼地板倒数第二块红石砖处,那种朦胧不真实的感觉变成实物。
找到了,这地方,藏得可真妙。
确定位置的刹那,青年睁开眼,掌心开始聚力。只见掌心微微泛出一丝赤炎的红芒,整个手掌便按在柱子上,一声沉闷的破碎声随即响起。不小的动静,让只隔了一层楼的机械间沉默的三人同时听到。墨颜抬手制止了另外两个人,对她们做出禁声的动作。
墨颜拿起放在一旁的刀,减轻所有动作起身,蹑手蹑脚走到机械间通往顶层阁楼的楼梯。冲不远处担忧的两人示意,让她们找个地方躲起来。有过之前逃生的默契,黄丽丽很快反应过,拉起雅然轻走轻脚往一堆杂货后面躲了起来。
看到两人藏好,墨颜转过身,开始调动体内‘噬魂契’的力量。随着一次又一次的运用这股力量,她已经越来越熟悉,懂得如何让自己变得更适应。阖上的眼再睁开,瞳孔收缩成尖锐的菱形,让她更好的适应昏暗的楼道。动作更轻了,像猫一样一步一步逼近阁楼的天窗。
成功取下外面的红石砖,琅轩终于看到藏在柱子里的东西。那是一张被药水浸泡过的人皮,剪成了符纸的长度。用夜光砂混了别的东西,在人皮纸上画下晦涩的符文和记号。琅轩刚想撕下那张人皮纸,机械间和阁楼之间那扇天窗响起一丝微响。
青年一惊,倏然回头。
中间隔着那个井道口,墨颜一时无法看清井道口后面的死角。屏住呼吸撑起那扇天窗,出来后缓慢放下天窗,用刀鞘插入把手那里锁住了天窗。这才慢慢起身,手里的刀调整到随时可以出刀的角度和力道。可当她在阁楼上转了一圈,除了凉席和小矮桌,其他什么都没有。
可刚刚她明明听到有类似重物落地的声音……
想到这个镇子的诸多不合理之处,墨颜没有轻易放下戒心,提着刀在上面逛了一圈。一边看一边感知四周,并未发现异常。随着‘噬魂契’的熟练运用,只要闭上眼,她甚至可以清楚分辨不同的位置和气息。犹如一张被标记地图一样清晰可见,直接呈现在脑海里。
楼下杂货堆后面躲着紧张到不敢呼吸的黄丽丽两人,两人的心跳甚至在急速的鼓动着。在下一楼是那些孩子熟睡时轻浅的呼吸和呓语声,而她所处的阁楼只有她和一窝鸽子。鸽子早已熟睡,相互依偎,如果阁楼上真有别的东西在……
那也一定是善于隐匿和收敛气息的可怕存在,是友还好,要是敌……怕不得全部交代在这。思及此,她哪敢轻易放松,当即在阁楼上再次地毯式搜索。
就连顶上的横梁和房檐都没有放过,在她掉头再次走向听到发出声音的那个方向时。屏息遮掩全部气息的琅轩微微一怔,这要是再走过来,肢体上的碰撞绝对会被察觉到。琅轩凝住一口气,往一旁走去,和刚好走到他刚才所站位置的墨颜错开。
空气细微的变化,让她的瞳孔不自觉的收细,立马回头看向琅轩移动的方向。已经完全转红的眼睛在昏暗中泛着红光,如同野兽一样警惕而锐利,甚至饱满杀气。
琅轩没想到,他已经将气息隐匿至此,墨颜竟然还能察觉到走动时空气里细微的波动。她对‘噬魂契’的运用熟练度,契合得有些匪夷所思。在墨颜的步步紧逼中,琅轩退无可退的退至那窝鸽子的下方。与此同时,一直沉默的阳燧履突然吱了声。
【你赶紧咕两声,把这丫头支走,她的警惕性很高。不亲眼确定危机解除,是不会轻易罢手的。再这样下去,她绝对能感知到你的存在,你不会想让这个丫头追着你砍吧。】
“咕?……咕什么?”琅轩怔住了,立马想起阁楼上还有一窝鸽子。没想到阳燧履竟然让他学鸽子叫?!当即恼怒的反驳,“想都别想!”
话刚说完,墨颜已经走到面前,青年抬头就见只差不到一臂的距离就可以碰到彼此。琅轩口中反驳之语顿住,下意识屏住气息,直接后退贴到柱子上。已经到了退无可退的程度,墨颜蹙眉间步伐又迈进了一步,这下两人之间的距离连一臂都不够。
这个距离再动,绝对会被感知到!
而且不远处被他破开的红石砖是靠他自己维系,一旦一开维系的范围。红石砖就会剥落,后面的人皮纸有阳燧履和他要的线索。倒不是说被墨颜看到会怎样,只怕她们这些猎物看到后,心生恐惧想要尽快脱离这里,猎物逃离有恐引来幕后者的提前猎杀。
不想把事搞砸,加上墨颜已经走到面前,两人之间仅剩一巴掌的距离。近到他可以看清女孩长翘的睫毛有多密,睫羽掩映下那双红色兽瞳内是怎样的蓄势待发,凶相毕露。如同蛰伏在暗处全神贯注的野兽,等的就是猎物的一个破绽,然后就是一击致命的扑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