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暴好像察觉到了苗洛等人的顽强,很是愤怒,力道明显再一次加大。天不逢时,一块石头甩了下来,砸在中间一人的手臂上,只听咔嚓一声,整条手臂被砸断。最不幸的是,那人是所处位置为链的中间,若是中间的人出了问题,那么苗洛组织的这血肉长城顷刻间断为两截,每一边的重量都缩减一半,众人直感觉吸力突然增加了一倍。
苗洛是在场武功最高的,两手往地上一探,整条手臂都扎在黄沙之中,想要抵抗这天威。
惨叫徒起:“啊!”
终于有人坚持不住,被这股吸力拉扯上半空中,随着沙暴一起旋转,那血肉长城的分量又一次减轻,随后第二个,第三个……整个沙暴还没过半,就有一小半人坚持不住,这还没到沙暴正中心啊!
苗洛的手臂被拉扯的直接变形,手臂传来寸寸断裂的痛感,此刻也仅靠着一股毅力在支撑着,他很无奈,看着那几十个六品一个接着一个被吹上天空,他所承受的压力越来越大。
终于,沙暴靠近正中心的位置,一股无法用人力形容的撕扯,残酷地吞噬着苗洛众人,无法抵挡,也不可抵挡!
置身于沙暴中央,强风呼啸声如同炸雷一般在耳边轰鸣。
苗洛耳朵都是血,嘴里咬碎了牙强撑着,就是不想认命:“啊——我不会认输的!”
可人力有穷时,苗洛撑不住了,双手被沙暴从黄沙中拔了出来,尽是血污,好不狰狞。苗洛都撑不住,其他人更坚持不住,满天的人、马、飞石、黄沙还有枯木,在沙暴的裹挟下去向未知的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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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暴肆虐许久,平息了怒火,黄沙依旧,纵大的沙暴也未在广袤的沙漠上留下半点存在的痕迹。
“嗯——”一道呻-吟,黎心児从昏迷中醒来。
黎心児揉了揉额头,恢复一下神志,呢喃着:“这里是哪里?”
身上的衣服残破不堪,光滑的肌肤从破洞里露了出来,若隐若现,让人意动。
“韩师兄!韩师兄——”
黎心児挣扎起来,立刻想到韩师业,连忙起身寻找他的身影。
黎心児站选了身边的一个较高的沙坡,举目四望,发现在不远处有一个人头,黎心児赶忙过去看看,正是韩师业。
韩师业整个身子被埋在黄沙之中,只留下一个头在外面,而且左半边脸会飞石划得不像样子,左头骨好像还裂了,不过已经结痂,幸运的是,韩师业还有呼吸。
黎心児举起无力到痉挛的双手,挖着沙子,将近半个时辰,才将韩师业挖了出来,搭脉细查,发现韩师业状况比襄阳那次还要糟糕,若不及时救治,韩师业绝对活不过三天时间。
“韩师兄。”黎心児抱着韩师业,感到一丝绝望,大声痛哭,“为什么我们这么苦?韩师兄,这一次,心児真的无能为力了——”
纵是绝望,黎心児亦是个倔强的女子,就算韩师业死了,也要把韩师业的尸骨带回神威堡,落叶归根。
于是,漫漫燕云,悠悠大漠,炎炎烈日,踽踽独行,黎心児再一次背起沉重的韩师业。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行至黄昏,黎心児倒在一处沙丘上,她很累。
一路上,身上的半壶水,都被喂进韩师业嘴里,自己的嘴唇干到开裂也舍不得沾上一滴湿润。
累到意识有些模糊,看到前面不远处有两个黑色的东西:“那是什么?”
决定暂时先放下韩师业,上前查看:“这是那些西夏兵!”
这西夏兵就是苗洛那群人,不过他们没有那么好运,在这场沙暴中,全身骨骼尽断,整个胸腔没有一块骨头完整,眼睛瞪得老大,瞳孔涣散,没有任何光彩。
腰间还系着一个马头,一把短刀,一个水袋,幸运的是水袋还剩下半袋水。
黎心児将这些东西都拿上,又搜了搜有没有其他东西,却一无所获,刚想拿起水袋喝水,却停下了手,将水袋别在腰间。黎心児看着那个马头,咽了咽口水,似乎犹豫不决。
人在饥饿的时候,将不能称作人,因为人体内那份野兽的本质会被唤醒。
黎心児痛下决心,将刀狠狠地扎在马头上,剧烈的摇晃着马头,然后打开那块头骨,将马的脑浆“咕咕”的一饮而尽。
“呕——”喝完之后满嘴腥味,黎心児脸色被腥得煞白,不断的呕吐,但不得不承认,肚子好受了许多。黎心児将马头上的肉削下来,这种情况下顾不得其他,捏起两片,直接往嘴里塞,又是一阵腥味儿,黎心児强行忍住不吐。
到底是女子,只吃了两片黎心児就再也不想张口了,回到韩师业身边,用那半袋水轻轻擦拭着韩师业的脸,看上去清爽了不少,再一次背着他行走在黄沙之中,漫无目的的前行着,只能靠日落依稀地判断方向。
沙漠中的气候不比中原,黄昏时刻没有一丝凉意,黎心児狼狈不堪,浑身上下没有半点力气,靠在一根枯树根上,脸上的汗水干成了盐巴,头发也不再是往日那般飘逸,干巴巴的绑在脸上,身上有一种浓浓的汗味儿。
就这样,黎心児一直坐到了晚上,直到满天的星光,沙漠缺少水汽,没有云朵,这沙漠的夜晚倒是漂亮,星星多了许多,明灭可见,一闪一闪的,仿佛在安慰黎心児疲惫的身心。
黎心児盘膝打坐,运行内气,慢慢恢复自己的状态,这些日子,长时间的压力与透支,黎心児发现自己的内气慢慢蜕变。
是的,黎心児经过这大半个月的劳累,在这一刻终于从六品巅峰进入了七品行列,这一刻,身心的疲惫扫去不少,她抬头大喊一声,这是一种想要解脱的渴望,这一声呐喊,挥散了多日的忧虑。
“韩师兄。”黎心児抓住了韩师业的手,韩师业的呼吸越来越弱了,黎心児赶紧给他输送真气,能多活一刻,就多一分希望。
世间痴心的女子有很多,但是能做到黎心児这般的太少太少,韩师业欠黎心児的永远都无法还清了。
达到七品,黎心児明显感觉到在安抚韩师业内伤上更加的得心应手,在这漫天星光下,尽管狼狈,一双佳人仍在此共浴良宵。
清晨,经过一晚上的降温,沙漠凉了许多,干燥的清晨,催促着还在懒散的人快速行动。黎心児这一个晚上,总算将韩师业的内伤安稳了下来,可是依旧是那个问题,韩师业的生机没有了,现在体内的生机仅仅维持现在这个样子,但那样有什么用呢?
无奈,黎心児只好再次背起韩师业,踏上了道路。
由于不知现在在什么地方,黎心児认准了太阳,朝着南方走,燕云之南就能看到中原,一直向南,肯定能都出沙漠。黎心児将袋中的水微抿一口,又吃了几片开始变质的生马肉,背着韩师业,沙漠中刻出了一道长长的足迹。
“啊——”
黎心児突然脚下踩空,整个人不慎倒在沙子上,只以为是太累了才跌倒,可是刚要爬起来,才发现脚踩不到着力点,而且整个沙子在慢慢地下陷。
“流沙!”
黎心児的心彻底失去了希望,在这种情况下遇到了流沙,十死无生,而且让她抛弃韩师业她做不到。相反,黎心児在这一刻终于放下了,不再挣扎,就这样抱着昏迷的韩师业,两个脸蛋贴在一起,笑着。
“韩师兄,这次心児可以一直陪着你了,咱们再也不用担心会被追杀了,这些日子,心児真的好累,不想动了。”
“爹,对不起,我回不去了,我会保佑怜儿的病不会那么早病发的,呵呵呵,也不知道人死后是不是真的有灵魂。爹,好好保重。”
“怜儿,姐姐到最后还是没能帮到你,不过姐姐找到自己喜欢的人了,而且永远的跟他在一起,你也要努力啊。”
黎心児抱着韩师业,缓缓地、缓缓地,沉入这片黄沙中。
……
“咳咳咳——”
苗洛从昏迷中醒来,吐出了嘴里的沙子,鼻子里,耳朵里全是风沙,最要命的是两只手臂疼的要命,常伴身边的斧子也丢了。
强忍着疼痛从腰间掏出水袋,咕咚咕咚的大口喝了起来:“真倒霉,几十年不遇的沙暴让我碰到了,这是哪儿啊?唉,先休息休息。不过韩小子应该是死了,这么大的风沙不死就太没天理了。”
“唉,弟兄们估计活下来的没几个了吧。”
休息了一会儿,苗洛稍微缓解一下伤痛,起码两只手臂能做简单地动作,但还是不能抬起来,仅仅两只手腕能动。
走了两步,苗洛看到了一只马的尸体,宛如疯了一般,直接扑上去,咬住马尸的喉管,不断吸吮着马血,苗洛喝的满嘴血污,不过还是畅快一番。
接着苗洛又用嘴撕咬着,生生的吃着马肉,那模样,与野兽无异。
这茫茫大漠,迷失了方向,谁知道会遇到什么,既然这里有吃的,苗洛自然会做好充足的准备再上路。
又是一个时辰,苗洛足足吃掉了马的半只前腿才停了下来,打坐恢复着内气,不断滋养着受伤的手臂,好在没受什么内伤:“估计再有两三天,手臂就能动了,但是还是不能运气,唉,总好比死了强。”
“咦?那是什么?”
苗洛走着走着,看到了前方不远处有一个破旧的凉亭孤单的矗立在沙漠中。
苗洛在亭子周围左转三圈,右转三圈,实在看不出这个凉亭是什么来头:“这里怎么会有一个凉亭,看样子,应该有四五十年了,谁没事儿做会在这里留下一个亭子?”
“进去看看吧。”
苗洛也不是个胆小怕事的人,径直走进凉亭。
凉亭较一般亭子大一点,整个亭子虽然造型普通,通体浑然,好像是一块巨石雕刻而成的,而不是普通亭子用砖块堆砌那样简单,尽管遭受的风沙的侵蚀,仍能看出造功的精湛,甚至,有可能是一位绝世高手雕刻而成的。
苗洛很快就看出了来头:“若这亭子是一位高手雕刻而成的,那价值就大了,其中的棱角就是那高手的意境啊,完全有可能演变成招数,我现在七品巅峰多年了,说不定能从中获得机遇,一举突破八品也说不定。”
擦了擦边缘的石凳,便要打坐:“咦?有字?”
苗洛看到石凳上一串字,均是用剑刻出来的,而且剑意之高,几十年后仍能震慑一位七品巅峰的心灵,可以想象这座亭子的主人是何等境界,至少也是八品巅峰。
天地造化待后人,心有灵犀束乾坤。
阴阳相合苦中苦,平静风雨人上人。
“这是什么意思?”苗洛念了两句,“天地造化待后人,难不成这亭子是个宝贝?可是这谁拿的动啊。”
苗洛本能地以为这凉亭是个宝贝,就不断地在亭子里转悠,一会儿趴到地上看头顶,一会儿站在栏杆上看柱子,是不是敲敲地板,看一下是否有暗格,不过愣是找了一个时辰也没有任何发现。
苗洛没好气腹诽一句:“难不成是个高手逗后人玩儿的?谁这么没事儿干,闲的蛋疼啊。”
苗洛又找了一个时辰,还是毫无头绪,不由气上心头,腿上一用力,将中间的石桌子踹得粉碎。
就在此时,石桌子迸发出一股凌厉的剑意,十分之快,苗洛根本来不及反应就直接中招了,瞬间便失去意识。
凉亭仿佛活了一般,发出轰隆巨响,周围的沙子不断下陷,伴随着凉亭陷进地下,苗洛就在凉亭之上伴随这凉亭沉入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