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欢似笑非笑的看了眼那只紧握住她手腕的手。
她趁着云扶月青玄他们不注意时，低声道：“林道友，你这是做什么？我蓬莱门风虽相较于其他门派开放不少，男女之防却还是有的。”
林玄凤闻言只是微微睁大眼睛，脸上露出歉意道：“抱歉，恕在下失礼，可此处太过凶险，为了姑娘的安危，林某不得不出此下策。”
“若姑娘实在心中不快，待出了迷阵后，在下定会对姑娘负责。”
“宁姑娘，不知你意下如何？”
林玄凤将那声宁姑娘咬的极重，听着小云团的倒吸气声，宁不孤依旧笑眯眯的，眼神却不似刚才那般天真无辜。
“林道友，你在说什么啊？阿欢听不懂。”
林玄凤微微一笑，他瞥见云扶月投过来的狐疑的眼神，不动声色的用宽大的袖子将两人的手遮住。
“宁姑娘，现下听不懂没关系。但恐怕之后要委屈你与在下同行了。”
“待出了此阵后，在下定带你回昆仑，给众生一个交待。”
“但……”林玄凤迟疑了一会，“你若是肯回头，我许能在师尊面前保下你……”
宁不孤闻言低笑起来，她看向林玄凤道：“林道友打算如何保我？我猜猜是让我在那些迂腐不堪的老家伙面前低声下气的认错后，将我丢进蛮荒吗？”
“然后用自以为是的慈悲看着我感恩戴德的在蛮荒与那些想吃掉我的凶兽厮杀不止？”
“这与直接杀了我又有什么差别？”
宁不孤笑吟吟的说着，可她的眸中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笑意。她看着林玄凤的眼神极其的冷漠，林玄凤心中一窒。
“你既已知此结果，为何还要……”
“我有的选吗？”宁不孤淡淡的打断他，“在你们眼中，我这种天生煞气又是魔神转世的人，不正是你们眼中隐患吗？”
“你们防我，怕我，所以不惜圈禁我，欺骗我。我从来都没有自由，听任你们的摆布，还要接受你们的冷眼。”
“哪怕我没有做过一件伤害别人的事，但只要某一日，祸端一起，全部的矛头便通通指向我。”
“只因为……我就是那个生来就是恶的化身的人。”
“你们所谓的慈悲，所谓的天下大义，所谓对恶的标准，对于我这种人，真的公平吗？”
“我生来，难道就是注定要为了你们的善良而死吗？”
“这样的我，有的选吗？”
宁不孤的句句话似一把又一把的利刃，一层一层的将那用大义包裹起来的真相剥离开来。林玄凤愣愣的看着她，却一句话都反驳不出来。
因为，她说的都没错。
因为她是魔神转世，从她入仙门的那一刻起，她便被设下重重的防备与禁制。
只待她有所动作时，便将她扼杀——哪怕她从未伤害过别人。
林玄凤沉默了一会，重复道：“我会保下你的。”
“只要你不做伤害众生之事，我不会让你去蛮荒的。”
瞧，他虽说的坚定，可潜意识还是觉得她这个魔神转世终有一日会做“伤害众生之事”。
宁不孤低笑一声，慢条斯理道：“你终究人，人族是难以理解其他种族的。”
“在你眼里，魔便是会失控，会伤害人的。你心中自有偏见，又何必摆出偏要同情我这个魔的模样呢？”
“人族的慈悲，从来只是对人。”
——人是无法理解妖的行为的……
宁不孤与那女子的声音重合在一起，林玄凤只觉耳边“轰——”的一声，脑中一片空白。
——何为人，何为魔……
两人正僵持时，忽见天色翻涌，四周的一切变得黯淡下来，连身周的花群迅速枯萎下去。
在花群枯萎下去那一刹那，泥土中忽然窜出无数双骨手，死死抓着一行人的脚踝。
宁不孤微微皱了皱眉，一脚踩断那只抓着她右脚的白骨。
这是……杀阵？
这不是在千花迷阵深处才会出现的阵吗？怎会……宁不孤抬起眼，不经意间对上了不远处云扶月的眼睛。
两人目光短暂的交接了一阵，云扶月便迅速转开了目光。
宁不孤忽然间似乎明白了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