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王青,我还有一个弟弟叫做王强。在我的小时候,我们这个村东边有一条小河,河水清澈,里面有虾、鱼、小螃蟹等,河边有着两排大柳树,夏天的时候我们经常光着身子在河里抓鱼,听着柳树上有无数的蝉鸣,抓鱼抓累了,我们就找个碗盛半碗面粉,加上一点水搅拌一下,等到过一会儿面粉就会如同胶水一样有了粘性,我们这里称之为浆子,我们会找一根又长又直的竹竿,把碗里的浆子倒在一个方便携带的小袋子中,然后把浆子抹在竹竿的尖上,这时候我们拿着竹竿去河边,看到树上的蝉我们就用竹竿尖上的浆子去碰蝉的翼,基本上都会把蝉捉下来。晚上的时候我们会一手拿着手电筒,一手拿着一个盛着水的桶到河边,用手电筒照河边的那些大柳树,上面爬满了节流鬼,我们把它们拿下来放在盛着水的桶里。你们城里人管节流鬼叫做金蝉,这个东西一旦从土里爬出来几分钟后就会蜕皮成蝉,所以抓住它之后一定要及时的放进水里,这样它们就会停止蜕皮了。冬天的时候河表面结了一层厚厚的冰,我们就在河上滑冰,我们会使劲的用脚跺冰,会猜测这冰有多厚,冰下面的鱼有没有冻死。现在这些已经没有,河水已经干了,柳树也被砍了,蝉鸣也听不见了。”
王青说完这句话后就不再说话了,介凡看着他脸上露出了追忆之色,过了一会儿王青低下头,眼泪从他的眼睛里流了出来,继而开始啜泣起来,介凡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炉子里的火慢慢的小了。
“十三年前,我和我弟弟以及村子里其他的年轻人觉得我们继续窝在这个小山村里没有什么出路,于是我们约定好时间一起出去闯荡,当时我们九个人满怀希望的坐上去往城市的车,回头看着已经模糊的村庄,我们九人在车上一起许下誓言,下次我们再回来时一定会开着豪车、铺着红地毯,这是多么可笑的誓言啊。我们到了城市后看着那些高楼,路上奔驰着一辆接一辆的车,走在街上穿着时尚的年轻人,随处可见的美味的食物。我们原以为大城市里随处可见发财的机会,可是现实无情的将我们摧残的没有了之前的傲气,晚上的时候我们准备去宾馆睡一觉第二天再找工作,我们到了宾馆一问,一间房一百多,而且只能住两个人,我们当时几个人加起来就只有一千来块钱,没办法,我们知道拖着行李坐在路边,看着往来的车辆畅想着我们美好的未来,后来我们实在太困了就在路边那样睡着了。”
王青哽咽着说出这段话,每个人何尝不是意气风发的踏入这个社会,心中有着无限的豪情,最后却是成为这个社会众凡人子的一个,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简单的不能再简单。
“我去应聘的第一份工作是保洁员,每天起早贪黑的打扫街边卫生,他们几个也和我一样,我们不知道原来第一个月的工资是要扣下的,我们满心欢喜的去领工资的时候结果却是一句你们这都不知道?我们很失望,但是没办法,为了活下去我们只能想办法,我们把平常捡垃圾攒下的纸箱子、矿泉水瓶子等的拿去卖了一部分钱,就这样我们勉勉强强的撑过了一个月,第二个月我们领到了工资,当时我们去吃了我们一直想吃却吃不起的煎饼果子,我至今都觉得那是最好吃的煎饼果子。”
王青又往炉子里添加了一些柴火,介凡用天眼看了一下执灵,发现执灵一直在看着王青。
“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听说工地上搬砖挣得多,于是我就去了附近工地上找到了一个穿西装的人,问他还招人吗,他告诉我们还需要很多人,我问他工资会不会克扣,他告诉我们盖完房子就给钱,而且还包住宿,当时搬砖一天是一百二,就这样我们又去搬砖了。我搬砖的第一天就累得不想再动弹,双手虽然戴着手套但是依旧磨得十个手指,肩膀和腰更是酸的不行。我们以为这房子很快就盖完了,我们可以很快的拿到钱,这么一想我们再累也值得,结果却是房子一直盖到年底也没有盖完,我们当时早就已经没钱吃饭了,都是工友们看我们几个人可怜借给我们一部分钱,我们吃饭都是馒头加咸菜,当时我一顿要吃四个馒头。”
说到钱的时候王青总是下意识的摸摸自己的右口袋,好像那里面有钱一样,但是介凡能够看到他的右口袋是平的,里面是没有东西的。
“我们用了两年的时间将原先的一片平房建造成高楼,外面刷上油漆,贴上瓷砖后看起来是那么的好看,这两年间我晚上经常在街上闲逛,看着街上的霓虹灯闪烁,真的是好看啊。”
“后来我们拿到了我这两年搬砖的钱,当时我们开心的像个傻子一样,因为我们付出了两年终于有了回报。我拿着钱去买了几件新衣服,就是我现在身上穿的这身,那时候看着这件衣服可真是太好看了,就是贵一点,我坐公交车从城西到城东,趴在玻璃上看‘外面的’大城市,我想着这样下去也挺好的,只要挣的钱多就行。我拿着钱给我父母买了一些东西准备回家看望一下,毕竟已经很久没有回来了,结果路上发生了严重的车祸,我的双眼再也看不见了,但是我起码还是幸运的,车上的其他人都死了,包括和我一起回乡的另外三个人。因为我眼睛瞎了,出去也干不了什么,所以我就又回到我长大的地方,好在我弟弟那次没有跟我一起回来,他还在外打工,不过我已经很久都没有联系上他了,两年前我父母发生意外去世我就已经联系不上他了,给他打电话也已经停机了,如果您以后见到他,麻烦对他说一声他还有个哥哥在家里等他,就算他不想认我这个哥哥,起码回家来给父母烧点纸。”
“我记住了,王大哥,如果以后我见到他一定会和他说的。”
“谢谢你了,粥已经好了,可以喝了,我去拿碗筷。”
介凡看着王青拿着竹竿慢慢地走进黑漆漆的小土屋,过了一会儿王青拿着碗筷走了出来,只是他手里拿着三副碗筷。
王青舀了一碗粥递给介凡,接过王青递过来的粥,肚子咕咕的叫,似乎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消化它了。
王青又舀了一碗粥慢慢的走到井边放下,说了一声:“喝吧。”
井边的执灵似乎已经习以为常,竟然真的伸出手去端碗,但是他不能现形,没法将井边的碗端起来。
王青走回来给自己舀了一碗粥,嘴靠近碗沿一下子将粥吸进嘴里,介凡看着王青将粥端到井边很是惊讶,没有开天眼是绝不可能看到执灵的,他为什么要把粥端到井边呢。
“王大哥,你刚刚把一碗粥端到井边你这是有什么说法吗?”
“小兄弟勿怪,我和我弟弟以前夏天的时候经常坐在井边看星星,自从我弟弟联系不上后我每次做饭都多做一份放在井边,如果我弟弟回来看到了就知道我这个哥哥一直记得他。”
介凡也将碗靠近嘴边用力一吸,碗边的粥一下子吸进嘴里,介凡发现这样喝粥粥有种好粘稠的感觉。
吃完饭后介凡主动地把碗筷刷了,回过头来发现王青竟然坐在井边,介凡赶紧开天眼,发现执灵已经不在井边,执灵待在门口的墙角边,似乎执灵很怕影响到王青。
“小兄弟,我家里没有灯,屋里太黑了看不见,你多担待一下。”
“没关系,你能让我在你家借宿一晚我就已经很感激你了。”
王青家里是那种土炕,只是铺了一层薄薄的被子,睡起来很硬,介凡翻来覆去睡不着,听着旁边王青的呼噜声,介凡轻轻地走出了小屋。
到了院子后介凡看着井边,哪怕没开天眼他也知道执灵就在这儿坐着,介凡看着还放在炉子上的锅,里面还有一点粥,介凡走到井边坐下,然后开了天眼。
“很多人都以为怨缚执残没有意识,不会与灵咒师交流说话,其实是错的,它们也有意识,只是不喜欢与灵咒师沟通罢了。你说我说的对吗,王强?”
执灵转过身来看着介凡,它恨这些自称灵咒师的家伙,但同样的它也庆幸自己遇见一个不强的灵咒师,可以在他被抓住后逃跑,不然自己一直离不开自己死亡的地方,自己现在也不会见到自己的哥哥。
“你也是来抓我的?我能感觉到你身上有我讨厌的气息,你们有什么资格来定我们的生死。”
“你还记得你被打伤后在一个叫涌泉村的莲藕池吸收灵力的时候,一个男孩经常去莲藕池吗?你又为什么要勾引起他心底的罪恶呢?如果你不犯错,我为何会来到这里呢?”
介凡一直觉得自己从来都不是圣人,但是这些灵犯错却还要装无辜是他所不能忍的。
“我记得他,那个孩子内心欲望很强烈,他想要犯罪,我只是在帮助他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