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城南市。
神都三市之中,独南市,一市占据二坊之地。东西南北各开三门,邸凡三百一十二区,资货一百行。这里胡商云集,贸易往来最为繁盛之地。
狄景晖同盈盈下了马车,见到宽大的坊内长街,居然被塞得水泄不通,各种车马货物往来,吆喝声此起彼伏。过了坊市的槛道,迎面就是四通八达的各类店面。百货、酒肆、布庄,琳琅满目。
“公子,这里真热闹啊。”
狄景晖笑了笑,说道:“不热闹带你来干嘛,走,咱们去看胡姬跳舞。”
盈盈攥紧了钱袋子,心里想说盈盈不爱看胡姬跳舞,但又不敢说,只好像个跟屁虫似的跟在狄景晖身后。
狄景晖顺着下车时车夫所指的方位,终于见到一处看上去高大上的酒肆。
云来酒肆。
“就是这里了。”狄景晖来了这么几日,不是在狄府装傻充愣,就是在国子监外斗智斗勇,好不容易能整两口,自然不能错过。
盈盈拉住狄景晖,“公子,您病了,不能饮酒。”
“公子病没病,你不是最清楚么?”狄景晖原本就长得有些清秀好看的脸上,露出那种坏坏的笑容,吓得盈盈赶忙松了手。
不知怎的,自从自家公子得了失心疯,她这老是心惊胆战的。
“公子……”
“走吧,来都来了。”狄景晖拉着盈盈迈入了酒肆之中。
“两位客官,里边请!”
宽敞的酒肆内摆着矮桌,已经有不少酒客脱了靴子,看着前边载歌载舞的胡姬,举杯高呼过瘾了。
狄景晖捏着鼻子,跟着盈盈像是踩地雷似的,三步一两跳地找个了靠窗的空位,“这该死的赶车夫,给推荐的什么地方,竟是些粗人。”
狄景晖没意识到的是,那赶车夫本身也是个粗人。这云来酒肆,大多都是些各地商客以及下了工过来小酌两杯的脚夫,所以这刚进门,才闻到一阵酸臭的脚臭味,直到坐在窗边,狄景晖才松开鼻子,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
“客官,您的酒。”
见到碗里跟米糊似的酒糟,狄景晖简直欲哭无泪了。
“要不是有胡姬可以看,狄景晖早就开溜了。这哪里是什么正店,根本就是三流酒肆!”
盈盈盯着碗里的酒,不敢动。
狄景晖抿了一口,味道虽然渣了点,但至少有些酒味,勉强兑付着喝吧。
前面面纱半遮的胡姬,在一旁的胡琴伴奏下跳着舞。
“掌柜的,来碗水。”
“客官,小店有上好的酒酿,这喝水多没意思啊。”
狄景晖说道:“上好的酒酿?拿过来,然后再来一碗水。”
“啊?”
“啊什么啊?没见到有个小姑娘么?她要和水,听不懂么?”狄景晖没好气地说道。
这群市侩的奸商啊,能多卖出一碗酒,就绝不卖一碗水,真是无语了。
听到狄景晖痞气十足的吆喝,掌柜的也不敢得罪,赶紧去端酒倒水了。
盈盈抿了抿嘴,说道:“公子,我不渴。”
“还说不渴了,你这小嘴唇都干了,喝点吧,咱们又不急着走。”狄景晖看了眼时辰,他老爹估摸着申时下值归家,这会儿才午时,还早着呢。
盈盈瞅了一眼露着肚皮跳舞的胡姬,说道:“公子,那个姐姐,她不凉啊。露着肚子,准要受风寒。”
狄景晖吐掉酒碗中的糟糠,这酒真垃圾,笑说道:“人家那叫敬业。”
“客官,您的酒,哦,这水是小店免费赠送的。”
掌柜的朝那跳舞的胡姬挤眉弄眼了一下,又朝狄景晖这座歪了歪脖子,随后便招呼其他客人去了。
盈盈没在看胡姬,也没在喝酒,就看到掌柜的又是眨眼又是歪脖子的动作了,便问道:“公子,这掌柜的方才朝我们歪脖子是什么意思呀?”
“噢,大概脖子抽筋了吧。”
盈盈捧起水,喝了一小口,“公子没想到懂得真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