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未打鸣,天也未亮,二狗子嗖地一声,便从木板床上起身了。
大牙还在睡梦中磨牙,打着均匀的呼吸,吧唧着嘴,似乎梦到什么好吃的。
二狗子用水瓢舀了两勺水,小心翼翼地倒在搪瓷脸盆里,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轻手轻脚地刷牙、洗脸、倒水。
二狗子把洗脸架上斜挂着的包袱取了下来,轻放在桌上,打开包袱。
挑选出先前准备的一套衣裳。
这套衣裳花了他不少钱。
的确良花衬衫,超大喇叭裤,还有一双擦的锃亮的黑色踢踏鞋。
二狗子是洋厝村最时髦的青年,穿上这身衣服就是人群里最耀眼的黑珍珠。
二狗子天性爱臭美,赶时髦。市面上每出一样新鲜玩意儿,他一定是全村第一个买下那些玩意儿的人。
肚里可以没有白粥,身上切不能没有好衣裳。
面子比里子重要!
为了这套衣裳二狗子没少找人情,才用布票买了布匹找老裁缝裁片制作。
穿上新衣裳,照了照屋里仅有的半身镜子,自鸣得意地转了个圈。
捋了捋半卷的黑发。那个年代时兴卷发,猫王,甲壳虫,披头士那样。
他们年轻人赶时髦,就拿着火钳在灶台里烤,烧的火钳红彤彤的就往自己头上卷头发,滋啦一声,一股刺鼻的烧焦味。
不一会儿一头卷发就出现了。
看着镜子里人模狗样的自己,自信满满。
这不足足花了快一小时了,鸡打着鸣。
天麻麻亮,二狗子听着姑父和大牙的鼾声,在灶台忙前忙后。
生火,烧水,做饭。
灶台上的锅屁股被烧得通红,烟囱冒着白烟。
沸腾的米汤在锅里翻滚着。
二狗子吹着口哨,手里没有停歇过。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下地,干活,做饭,喂鸡鸭兔子都是小事儿。
不一会儿热腾腾的白粥煮好了,二狗子盛了三碗端到桌上。
姑父和大牙打着哈欠,伸着懒腰,起身了。
两人同时往后院的茅厕走去,低垂着眼眸,还没有睡醒的样子。
尿桶的腥骚味儿夹杂着香烹烹的稻米味儿。
这就是日子呀!
姑父,闻见稻米香味,走进厨房。
被眼前的二狗子吓了个踉跄。
他上下打量着二狗子,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搓了搓眼睛,摇晃了几下脑袋。
“你小子,真俊!人模狗样的!这是准备娶媳妇啊?”
姑父被精心打扮的二狗子给吓得下巴差点脱臼。
今儿个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打扮得连他姑父都差点没认出来。
“这不是今儿个打算和姑父学手艺吗?万一雇主见了也有个好印象。”
二狗子搓着两手笑脸盈盈地说道。
“得!也对,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嗯,真不赖!”
姑父坐了下来,二狗子忙端起一碗盛得最满的那碗粥推到姑父面前。
“姑父,一会儿去哪户人家干活?”
“陈太太家!这娘们是有钱的大雇主!咱得伺候好咯!你一会儿记得多看少说!前期是给我打打下手。”
都是自家人,姑父说话也是直来直去。
话说这位陈太太家境十分优越,人大方,又知书达理,给的报酬比别家要高出一半。
这是郑巧手之前的一位雇主转介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