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城原本作为隋国与三洲国的交界处,本是做那互通有无的倒腾买卖,隋国的奇珍,三洲国的异宝,都算常见。走水的镖号子更是多达十余个,走陆上的也有三两处,可谓各有各的道。直到四年前的那场变故,商家店铺没死在那场神仙打架里的基本都走光了,这也就几乎断了好些个大镖局家族的出路,曲家在内的几家镖号只得先远遁他乡避避风头,所以现如今仅剩的几家镖局,虽然还有些营生,也成天提心吊胆地担心放题宗的老神仙们去而复返,再折腾一次,这日子就彻底没法过了。
不过曲家作为归来的第一家镖号,卯足了劲招募了不少好手,并在打擂的第三日,开张大吉了。
锣鼓喧响好不热闹,在白敬泽上吊打滚的折腾下,于五终于同意他偷偷去看一眼,不但于五给他稍作易容,还有身着伙计服饰的黄鸣身旁陪着。
在看到秦诚以总镖头的身份朗声致辞后,白敬泽一直提在嗓子眼的那个心终于落下了,身旁那笑眯眯的男子,也就没那么碍眼了。
料事如神呐。
左大统领已经被关押了一旬多,于五也觉得时机足够成熟,既然问不出什么,那就索性放了。
当然这都是当着左大统领的面说的“漂亮话”,左大统领立表忠心,说出去后一定不会说出此间情况,更不敢再与两位大侠作对。可惜手脚被缚,否则拍着胸脯说这种话,效果更好。
带回刘韵面皮的黄鸣便说既然要出去,还得是怎么进来的怎么出去,左统领晓得此理,便说理当如此,麻烦拿捏好力度,太轻一下晕不过去,太重有可能把自己打死了,自己细胳膊细腿的,可吃不住劲。
深夜,被打昏的左统领被蒙进布袋,看似随意地扔在别处街上。布袋口虽是封住的,里面却是给松了绑的,只是嘴上裹了布,喊不出来而已。
黄鸣在街头极远处的某个院落里凭着门缝看着,依旧没有撤下刘韵面皮。
此处位置乃是于五精心挑选,黄鸣又推敲过一番的。两人又推衍了各种或将遇到的情况,比如见到毕东,杀还是不杀。
或是找到老巢后是否回山门报信,到时候过来几位师叔师伯,打杀这二关岭的鬼道修士,是否会拔出萝卜带出泥。找到那本千瓣莲秘籍,届时会不会扣他黄鸣个知而不报的罪名?
还是功过相抵,大师傅从中周旋,让他黄鸣逃过一劫?
一团乱麻。
于五试着让黄鸣暗运小踏空决,在身后三十步处尾随自己。
几近无声,亦无气息。
那么于五就能断定,千步以外,那个鬼道修士,只要不在空旷处,发现黄鸣的可能性不大。
这便是和于五约好的,千步左右尾随姓左的,不要冒更多风险。
黄鸣收起思绪,目睹一名打更人路过麻袋处。乌云遮月,打更人瞧不真切,便用脚踢了踢路中央的麻袋。
在确定是有人身处麻袋中后,吓得手中锣鼓和灯笼一并掉到地上,待得以手代足向后撤了几大步后,打更人伸手摸了摸灯笼,灯笼倒了后也被烧掉了,弯腰捡起那灯笼杆似乎心下黯然,起身后左右为难,来回摆渡,看来是在纠结是要打开包袱还是报官。
黄鸣设身处地,自然是会选择报官的,打开麻布袋后大概率会是个死人,官家来了,即便惹不上官司也会时常在白日里被传唤至衙门,自己下了钟还得在家里和大堂上辗转,不是徒惹麻烦?
可那打更人还是忍不住心中好奇,选择了拆开布袋。
可让黄鸣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那人在看到左统领面容后二话不说,竟是背上麻袋就跑了。
好家伙!黄鸣按耐住心中的骂娘冲动,悄无声息地跃过青砖墙,去追那根本不在推衍之内的打更人。
黄鸣心思急转,才意识到那打更人自从出现,就低头捂面打着哈欠,根本未曾以真面目示人。并且那人身法也确实了得,背着个一百好几十斤的人,也能跑起来脚下生风,不比贴上神行符差了。
等等,刚才那男子看似捡起灯笼的举动,可不就是贴了符的嘛,黄鸣苦笑自己经验依旧不够老道,要不是为了避免打草惊蛇,真想冲上前去,对那打更人竖起大拇指,再称赞一声老江湖。
打更人腾转挪移,由大路转往小巷,吊着黄鸣如遛狗,黄鸣设身处地站在那打更人的角度思考,即便身后无人,也当有人了,好在布袋内有玄机,一角处微微撕开,有那点滴荧光般的粉末,产自白首锦所在的四里海,刚好于五奔赴蓉城之前便是那边的外门弟子,所以手中还有一些,此物之荧光几近月光,不细看,极难显露出痕迹。可黄鸣有后手,难道那心思缜密的打更人就没有?果然在一处调转路口处,两张没有撕透的三丈青烟符遇风而燃,打更人在确认身后有人后步伐更快,待得黄鸣走出烟雾,人早已没了踪影。
虽然黄鸣跟丢了打更人,却还是遁着粉末痕迹找到了布袋的所在位置,是进了城西的一处破败小院。
黄鸣笃定左统领就进了里面,此地只是那人临时歇脚还是等着自己自投罗网,就不好说了。至于里面有没有暗度陈仓的密道,黄鸣也没个谱,可远远站在一处墙根盯着也不是个事儿啊,时间久了极易暴露,如果是那衔脉期鬼修亲自布局,来宰杀自己这么个开窍期小辈,那自己今晚说什么都跑不掉了。
思虑至此,黄鸣只得先行退走,围着大半个蓉城走了一遭确定身后无人跟踪后,天色渐白,步入路遥店。
于五还在等黄鸣消息,见黄鸣苦笑着入内后,便知道结果了。
不过大体也晓得了对方的深浅,推断那打更人应该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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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左大统领提及的左右护法之一。既然不好惹,那就收起面皮夹着尾巴做人吧...至于太青那边,在没有任何线索的情况下,又碍于可能暴露足窍的原因,更是不能贸然前去了。
聊完那边,于五才记起一事,“敬泽脚下,生有一枚气窍。”
黄鸣有些开心,“那于五奶奶,他小子是如何在这些年内瞒天过海的呢?”
于五摇头道:“是这边遭逢变故,去了老江那边直至今年才开得窍,虽然不曾问过他本人,但根据老江所说,本就有一个气窍打底的敬泽去了那边一直在习武,还真让他练出了一枚体窍,可让人觉得匪夷所思的是就在体窍还未夯实巩固好的档口,这枚足下气窍就莫名其妙的显现出来了。目前就敬泽、你我和老江知晓,还没想出法子遮掩,这也是我急着让他回蓉城的原因,好歹这边有密室供他修习,好过在外面风大雨又大,那么不让人放心。”
黄鸣略作思量,“这虎头鞋只有一双,不行我俩谁出门,谁穿就是了。”
于五再次摇头,“没有与少主争的道理,再说这蓉城不比太青,没有那么多大能可以瞧出跟脚,平时少让他外出,也就是了。”
“不是长久之计,”黄鸣叹息一声,“于五奶奶,你要是信得过我,就把蓉城这边交给我,本来在蓉城驻守,就是太青交给我的本分事,您辛苦些,去趟胡王镇,去找胡王他老人家合计合计,看看有没有不服用龙岩丸就能遮蔽气息的办法,如果真没办法,去荆坡试着拍下一粒,需要的时候让敬泽那小子服下便是。”
于五笑了,“少主把老奴想说的话都说了,本来我就是这主意的,待得蓉城些许事了,两天内我就会动身,少则两月,多则半年我便会回来,城西那边有个门口带有青竹印记的店铺,你作为此次驻守弟子,本该去点个卯的,只是那边的人都死光了,就离那边远些好了,以防不慎被二关岭势力抓住些许蛛丝马迹,寻你麻烦,少主切记。”
黄鸣暗暗点头,沉默片刻后忽然问道:“白敬泽可有适宜的修行法门?”黄鸣问道。
“白家有本一字诀,不好也不坏,却也不耽误每代人都能修到个地才境界。”
“于五奶奶,我偶得了一本引气集略,来自白鹭山,虽说只有上册,却是一本能顺利开窍的不俗心决,我有足窍依然修行无虞,那改天传给白敬泽,想必不比那本一字诀差了。”
于五笑着点头,既然黄鸣有此念头,那对待蓉城的白家人,都不会差了。
黄鸣继续问道:“这些年孙掌柜一直待在蓉城?”
“没错,”于五回道:“孙掌柜不比老江,就是个寻常人,记账算数,是把好手,只是足窍这种事情,不宜与之明说。”
“那老江带着的五人?”
“老江自他曾祖父辈就是白家家奴,自老江父亲那代脱了奴籍,从此在外开枝散叶,那五人,都是他们江家仆人。”
那黄鸣便大致有数了。
白敬泽,二气窍,一体窍,未来蓉城白家的顶梁柱。
白峮儿,二气窍,师从齐己,登堂不入室,记名弟子而已,有阵法天赋,已经绝了外嫁念头,会辅佐同父异母的兄长重振白家。
老江,二体窍的武者,脱离白家不忘本的老仆,自家人。
孙掌柜,白家自小培养的账房先生,自家人。
另外还有五个从江家带出来的仆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