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近的教堂里传出颂歌的声音,圣洁又空灵。
“太阳哺育大海,
太阳收养月亮,
自从地狱陨落,
任她的脚步流浪。”
如果拉米雷斯再不停下,我可能真的要去流浪了。
好在他在一棵被大雪覆盖了的松树旁停下了。他转过身,灰色的眸子里满是认真:
“一起去教堂坐坐吗?累了。”
我原本想果断地拒绝他,可是他又来了,那种楚楚可怜的眼神,仿佛我拒绝他就会犯什么滔天大罪。我只好点头同意进去暖暖身子。
教堂十分明亮。穿着白色裙子和带绒毛的披肩的女孩子们正随着前面的指挥,唱着刚刚在外面漂流的颂歌。
我们坐在最后面那排座椅上,静静听着她们的歌唱。
美丽、神圣,以及灵魂获得安宁的画面。
我们就这样坐了一会儿,谁都没有说话。直到我实在有些憋不住,不太懂为什么他要在这里听颂歌这么久,前面的女孩子中是有她喜欢的吗?
“诶,你——”
我刹住了刚刚要跑出口的话,看着他有些不可置信。
拉米雷斯哭了。
他的鼻尖红红的,长而卷的睫毛上挂着几颗泪珠,让我实在不知所措。
他又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开口说:“以前我的妹妹是这里的领唱。”
“那很好呀,你一定很为她自豪。”我说。
“是,”他肯定了我的说法,“她是个善良美好的女孩子,我很爱她。”
我没有说话,静静听着他继续往下说。
“可是她是个哑炮,被他们所看清,被很多人无礼对待。他们不在乎她是否会唱圣洁的颂歌,他们只在乎她的血脉里有没有魔力的流动。”
我似乎已经想到了最坏的结果。我害怕他说出那个最最糟糕的字眼。
苏珊和我普及过巫师和哑炮的知识。我想了半天都不觉得这有什么可以区别对待的——难道哑炮不配好好生活吗?没有魔力是那么丢脸的事吗?
可是苏珊说,哑炮自身不是没有魔力,而是无法施展。这让那些巫师家庭觉得是很丢人的事——他们可从不理解隐性基因遗传的规律。
幸好,幸好他没说。他的妹妹最终是被送给了另一户麻瓜人家,而那户人家现在定居在法国。他再难过,再歇斯底里,他们兄妹俩都再难相见了。信件被切断,一切联系都没了,就好像他们家从没有过这个女儿。
这多少还是有些残忍。我想安慰安慰他。他不再继续说下去,只是继续盯着那些洁白的女孩子们。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放下袋子轻轻抱住了他。
他早就温暖过来的脸颊贴着我肩膀,呼出的气息热热的,眼泪掉在我的围巾上,打湿一小片布料。
“这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我轻声在他耳边说,“至少在那里她不会受到嘲笑了。她会好好生活的。”
拉米雷斯揪住我的围巾尾部,哭得几近颤抖。
如果没有碰到他,没有看到他脆弱的一面,我或许还是会以为他是一个顽皮的、不守校规的学生。
每个人都有看不到的一面啊,尽管可以装得很好很好,但拉米雷斯毕竟只是一个比我大一岁的男孩子。妹妹的离开对他而言一定很沉重。
如果她妹妹在的话,他们是不是会像我和亚伦这样天天吵嘴或者情同手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