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山北麓。
蒙恬骑在一匹高大的白马上,用望远镜眺望着远处的战场。
随着他的露面,匈奴武士们快速从交战中撤离,在步弓手们箭矢的掩护下,打着呼哨,召唤着自己的战马。
此时此刻,那个一眼望不到边际的匈奴军阵显得无比杂乱不堪。
毕竟他们之前的目的,是为了歼灭山坡上的王离军,而现在,他们的主要目标,是不被从侧翼发动突击的蒙恬军歼灭。
攻守之势易也!
“胡骑校尉灌婴!”蒙恬刷的收起望远镜。
“末将在!”
“命你率领本部胡骑,配合丁复从侧翼截击匈奴人!”
“末将领命!”
蒙恬在原地策马转了两圈,见到的是一双双求战的眼睛。
他用力抽出腰间这把,由皇帝亲自赐予的八面剑,猛地挥舞了一下:
“擂鼓!”
“冲啊!”
说完,他猛地一勒缰绳,战马人立而起,然后向前开始猛冲。
虽说秦律禁止主将冲锋,但骑兵将领却并不在限制之列。
见到蒙恬一马当先的冲了出去,最先做出反应的,是他的一千名短兵(亲兵)。
按律,主将若是战死,他们也要被全部斩首。
见到上将军带头冲锋,站在鼓车上的士兵奋力挥舞着双臂,本就震耳欲聋的鼓声,再次变得更加激昂。
咚!咚!咚!咚!
而比战鼓之声更加豪迈的,是两万多九原军骑兵的呐喊。
“杀啊!”
震天的喊杀声中,万马奔腾,大地也发出不堪重负的颤抖。
渐渐地,一马当先的蒙恬被潮水般涌来的九原军追上,其实他心里很明白,作为这里的最高指挥官,他并不会有和敌人面对面交战的机会。
但作为一名骑兵将领,在两军战在一起之前,他必须出现在军队的最前端。
不止是为了鼓舞士兵的勇气,更多的,是寻找敌军破绽,然后带领自己的军队,从敌人的薄弱处发动进攻。
而在更远处。
冒顿骑在一匹土黄色矮马上,大声呼喝着:“呼韩邪,你带领五千最英勇无畏的战士,去截住冲过来的蒙恬!”
呼韩邪没有丝毫犹豫,策马在人群中行走,挑选着自己中意的的战士。
常年生活在杀戮之中的战士,即便是遇到了现在这样的局面,也表现出了他们卓越的战斗素质。
若是换成普通的部族兵,只怕在蒙恬的大旗出现的一瞬,就准备跪地请降,任人宰割了。
而大单于本部的武士们,则纷纷挺着胸膛,期盼自己能被呼韩邪选中。
他们相信,
自己的一切,全部是天狼神的安排!
能为掩护天狼神的子嗣而战死,是他们永生不灭的荣耀!
几乎是眨眼之间,五千名甘愿赴死的匈奴武士就被选了出来,他们亲吻着自己最喜爱的马儿,然后拽住鬃毛,翻身而上,给面露艳羡之色的同伴留下一个义无反顾的背影。
“跑?这回又准备往哪跑?”
蒙恬冷笑一声,指挥着身边的旗手,打出不同的旗语,迅速调整着全军的行进速度,以及方向。
很快,几个千人队越众而出,渐渐排成一个个半圆形,举起的长戟随着战马的迈步而上下晃动。
不过最引人瞩目的,是他们胯下战马上,披着一件奇奇怪怪的衣服。
这是具装骑兵的折中版,罩袍骑兵。
虽然现在看起来有些怪,但要是将黑色的罩袍染成白色,在上面画上几个红色的十字,再换上一套西式风格的盔甲、骑枪、筝型盾,就是活脱脱的圣殿骑士团……
当然了,这并不是在玩,而是为了战马的生命健康着想,而为它们添加的护具。
毕竟无论铁甲、还是皮甲,都太重了。
毕竟中国这边最早的具装骑兵,出现在南北朝时期。
这一方面是生产力的发展,使得铁器变多,更多的,则是随着西域的连通,吸取了中亚马的优点后,本土马匹的体格也较之前增强不少。
而这种布质罩袍,虽然对于刀枪的防御效果并不理想,但当战马疾驰之后,罩袍迎风张开,就可以有效降低敌人箭雨的杀伤力。
很多迎面射来的箭矢,甚至会因为角度的问题,而被摆动的罩袍弹开。
远处的战场上,最先和匈奴人交上手的,是从侧翼夹击的丁复。
一杆写着丁字的战旗,擎在一名强壮的旗手手中,疾驰的骏马带起的狂风卷得大旗猎猎,他要双脚控马,双手牢牢抓住旗杆,将杆柄插进马鞍旁的套环才固定得住。
丁字战旗一马当先,旗手前一骑突进,忽而踩在马镫上长身而立,一手三箭,对面飞驰而至的匈奴骑兵立即有三人应弦落马。
刹那间,即便是匈奴人中也发出一阵惊呼。
这个距离,即便是他们之中的射雕者也根本做不到!
冒顿看着眼前这一支追着他咬的,仿佛饿狼一样的秦军,猛然将似乎从尘封的记忆中回忆起了什么。
刚刚射死他三个人的秦将,是河套之战的老对手了,他父亲身上的某处箭伤,就是此人留下的!
你要战,那就战!
冒顿双腿夹紧马腹向前猛冲,毕竟不突破丁复的拦截,他是无法安全返回漠北的!
…………
阴山北麓,王离营地。
蒙恬摇头叹息,穿过脚下的残肢断臂,一路向上而去。
“罪将王离,拜见上将军!”王离摘掉头盔,单膝下跪行礼。
“末将呼衍蒲奴,拜见上将军!”呼衍蒲奴只是摘下头盔,行了个军礼。
蒙恬看着眼前这一群几乎人人带伤的九原军,叹息一声后看向王离:“有罪无罪,不是你一人而定,需得陛下亲自裁定!”
“所以现在,裨将王离,带着你的人,去像个男人一样的战斗吧!”
王离从地上站起,挺直腰杆:“末将领命!”
…………
傍晚时分,一封沉甸甸的,细述了经过的奏疏从战场出发,抵达九原城,而后换上了几名鸿翎信使,一路沿直道向南。
秦制,30里一驿传、10里一亭舍。
鸿翎信使们换马不换人,一路穿过渺无人烟的上郡草原,起伏连绵的黄土高原,鸡犬相闻的关中平原。
跨过渭水桥,走入章台宫,见到了在这里当值的一名秦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