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邓棋将所有的可能性都排列组合了一番,得出最糟糕的结论就是假如那老汉撞见了用毒者,假如用毒者发觉那老汉毒发如此之快、中毒如此之深,甚至已经到了无法抑制的地步,假如用毒者担心老汉到处寻医被人看出了端倪,更假如老汉对用毒者说出了前些天在渠边所见的场景……那么,这种百分之一的几率就会变成老汉被灭口的百分之百。如果这些假设成立,那么接下来,凶手就会寻找老汉生前最后接触的人,假如用毒者知道老汉曾经找过自己,就算用毒者一时半会不认为自己已经觉察真相,也可能会派人进行盯梢;假如用毒者不仅知道老汉曾经找自己看病而且还知道自己曾经问他的问题,以及了解自己给老汉走穴的方式,那么用毒者就必然能够根据大致的配穴方案推断出自己是在为老汉做排毒治疗,那么自己也就彻底暴露了,用毒者势必认定自己揣测出那些病症源于药毒,自己自然会成为下一个必死无疑的目标。而官府也在排查老汉生前的一些疑点,假如仵作验尸的时候发现了老汉耳后的皮内针,假如官差问到老汉生前曾要去自己的铺子里看诊,那么自己也会进入官方的视线范围内……如果这些假设也都成立,那么现在最好的应对办法就是:溜之大吉!
快到铺子前,邓棋随手抓了一把土抹在自己脸上,稍作修容,见四下无人,便蹑手蹑脚探进红瓦屋里。进屋之后,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收好行头。最要紧的是两本书册及其复写本,一本是这些年记录的核心医案,里面有关于人族的也有关于鲛族的,另一本是这些年撰写的行医心得,里面有关于外治的也有关于用药的。次要紧的是当年医药市场某些珍稀药材禁药之后,师父凌柏方紧急封锁库存,留存至今尚有少量关键草药,危急之时可用来保命。还有就是一些行医时使用的特殊工具,有些是师父留下来的,有些是自己改进的。以及,自己配制的一些丹药和药膏,能够用来应对突发状况和危险局势。邓棋携着这些物品出门,裹在肩头好似行李。当然,这些东西平日里就被他藏在屋内药柜下的暗格中,如若不仔细搜查,断是难以发现。他临去前,铺子里保留的仍是普通药师房的样貌。
邓棋不知道的是,在他离开红瓦屋时,便被人盯上了。当他窜进虞家大院时,也被人记下了。
虞夫人将邓棋拿来的复写书册藏在院内地窖深处的土凹槽中,又将他带来的部分药品放在自己的医箱中。她一边在等派出去打探府衙消息的小厮回话,一边替义兄收拾行装,备齐银两。邓棋则用脂粉和药膏的混合制剂给自己进行改头换面的工程,为以防万一,今夜他就会离开江宁,在离开以前,他还想做一件事,那就是确认此次药毒的毒发部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