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没多一会儿,他居然又回来了,嘴里吃着一根糖葫芦,手里拿着一根糖葫芦。手里还拎着一个塑料袋。
他举着糖葫芦问我爸爸:“叔,你吃不?”我爸爸摆摆手说,“不吃”。平常我爸爸就是不常吃这些东西的,这时候肯定更不可能吃一个小屁孩子送的糖葫芦。我心想,好算计啊!
他边吃边伸手递给我一根,动作自然。我看了一眼我爸爸,他好像正在看别处,无奈地接了。
他把糖葫芦下面的塑料袋也递给我,说:“给,我还给你买了盒磁带。”我顺手一起接了过来。我爸爸看了我一眼。我真是大气都不敢出。
我并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送给我,他并没有说为什么,就说了一句“那我走了。”依旧转了头,高高低低地走了,那是只有他才有的走路的姿势。开怀,明朗。有一种帅,无关长相。
我一颗冷却的心就又忽然暖起来,暗暗地觉得是不是我期望的重头戏要来了。如果他说,我立刻就会赴汤蹈火。我把磁带放在大衣的兜兜里,并不敢打开看,怕被我爸爸发现什么。等爸爸不在的时候,我才偷偷拿出来看,《挪威森林》《容易受伤的女人》《听海》……这些歌名是什么意思?引起了我许多的遐想。他曾说,他最喜欢的歌是五百的《浪人情歌》,听着名字就很狂浪。我看了看这个磁带,里面也没有什么《浪人情歌》啊,倒是有动力火车的《有多少爱可以重来》。
下午一两点,年集还没有散,我们就收摊回去了。回家清点了收入,还不错。我关上房门,才赶紧打开看他送我的那盒磁带。果然不出所料,歌词里面加着一封信,真是机智。
我接触的男生也不多,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年龄的所有的男生面对女生的家长是不是都这么淡定。尤其是这么淡定地面对我的家长,我很佩服。所以,我心里一直佩服到现在。他仍然是我心里最特别的存在。
我的小火苗又开始着起来,心里期盼着他说爱我,要我跟他在一起。
“李云
你好!”称呼都变了,我期盼的心已经凉了半截。
“我听说了你的事情,所以想给你写封信。”他并没有言明是什么事情,然而我已经晓得他说的是早恋的事。
“我还是想劝劝你,你现在是初三了,快中考了,把精力放在学习上,别耽误了学习。”这要是换成别人这样写,我一定非常感动,但是是他,居然是他!任何人都可以不懂我,可是你……眼圈不自觉的红了。我气得立马把信扔掉了。
过了一会儿,平复了一下心情,还是忍不住,又拿起来看。
“我会一直祝福你,做你永远的朋友。提前祝你中考顺利。
孙英。”
我的心彻底地凉透了。我才不需要你做什么朋友,我需要的是……我忍不住哭了,绝望地哭了。他果然并不喜欢我,否则他怎么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他一定会阻止我,一定会把我抢回来,不是吗?
可是他没有,什么都没有做,洒脱地抽身而去。原来,我并不值得他多做什么……我忍不住一直哭,哭了好久。直到现在,我想起这种感觉,还是心有戚戚焉。
《三生三世十里桃花》里,离镜苦苦追寻白浅数万年,却仍流连花丛。我看了十几遍,才终于理解这一段为什么这么打动我。离镜的爸爸用他做蛊,他哥哥恨他不死,妈妈也被哥哥杀了,还时常被父亲和哥哥打击责骂,这样不被爱的人,时时都需要有人来爱。他缺的不是女人,是被爱的人疼爱的感觉。
那为什么他还跟玄女好了呢?是因为白浅没有给他被爱的感觉,她不常去看他,也不给他回信,白浅以为爱得挺深了,可对于离镜来说却远远不够。他需要明明确确的爱情,他需要时时刻刻的关心,他需要火热炽烈的爱情才能温暖他。
可是她没有,她几乎不去看他,也没怎么回过信,每次见面都急匆匆地要走。她很冷淡,很洒脱地抽身而去了。这对离镜来说,是痴心错付,是琢磨不透,是心有不甘,他怎么能割舍?怎么能不苦苦纠缠?
他竟然也如此干脆利落地抽身而去,反而成了我释怀不了的心结。
而当离镜知道白浅就是司音,又苦苦纠缠的时候,白浅终于托盘而出——“你确实是我白浅十四万年来唯一倾心爱过的男子”,使他受伤的心得到了安慰——他爱的人也爱他。
回去以后,他没再找女人,而是选择了以血召唤擎苍的元神,从容替所爱的人赴死。人生没有遗憾了,爱人又曾经这么爱过他,他的人生算是无憾了,所以就不会再自轻自贱了。
这一次,我彻彻底底的死心了,知道我跟他已经不可能了。我能理解他,但是却不能原谅他。我找来打火机,反正都丢了,所有痕迹都消失了,这个世界上也没人爱我,就破罐子破摔吧。我把信烧掉了,把他在我生活里的最后一点痕迹也抹去了。我看着那封信一点点地烧为灰烬,我就知道,我的青春彻彻底底地结束了。
那盒磁带,我扔在窗台上,落了一层又一层的灰,后来不知道哪里去了,我从没打开过。齐国灭鲁,不费一兵一卒。
此事,终是不会再圆满地解决了。以后,我再也不要被一个人伤成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