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皇宫,刘畅心情舒畅多了。
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最少在当下,父亲、二哥和自己逃过一劫,父亲虽然受到的打击不小,从全国的老二摇身一变,成了黔首;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变成了二人之上,万人之下的逃犯,当然,这二人是谁呢,就是他和二哥了。活着,最少当前活着,这就够了。
本来一身由丫鬟打扮出来的纨绔装,一身的绫罗绸缎,全幅的豪华装备!在大街上就显眼,现在再加上一副小大人般的走路姿态,更加的引人注意。这幅装扮可不是你有钱可以,商人是现实的有钱人了,你装备一个试一试?立马抓起,充军三千里!如今富不是社会的追求,不是人们崇拜的对象,富,是猪,是案板上的肉。贵,才是刀,才是豪门!
迈着正宗的纨绔步,摇头晃脑地走进一家豪华酒舍,大堂里,人还是比较大的,并没有人在意他。这是一家涉外的酒舍,专宰那些进京的有钱豪商和来东方冒险求富贵的西域土鳖,没人在意一个孩子。
“店家!”刘畅一下不满意了,都是来消费的,凭啥自己就低人一等?不过,好像自己还真的低人一等,好像还不止一等。算了,本小人宽宏大量,不计较了。
跑堂的马上跑来过来献殷勤:“公子,你是哪个房间的,我带你去?”
什么意思?看不起小爷?刘畅的纨绔脾气一下上来了:“小爷是来喝酒的,不是来找人的!”
“您几位”
“一位”
“啊?就你一个?”
“一个人不接待?”
“哪能呢,进门就是主顾,你老想坐哪啊?”店家态度始终和蔼可亲:“你是在大堂呢还是厢房?”
“就大堂吧”
“好咧,公子请”把刘畅引到一个靠廊柱的榻上,榻上有一个矮几。
“最好的酒,最好的菜,随便上”纨绔的形象,纨绔的作风。
“好咧,公子稍等”
他可不怕小不点付不起钱赖账,一身贵气的打扮不说,你知道酒店的背景吗?可不是什么商人、王公大臣,他们算个屁呀。我们是“国营单位”,敢欠国家的钱,赖国家的帐,小样,借你几个胆!盐、铁、酒,统统地国家专卖!!付不起帐?找家长!
刘畅甩出一个钱袋,让跑堂的提自己去汇账,一副大爷的做派。大堂里喝酒的人不少,但穿着锦衣华服在大堂喝酒的,就他一个,还是个垂髫童子,一个孩子。本来周围还有几个人,一看这架势,纷纷离开,离得远远的。
片刻,刘畅的几案上便摆满了,五个彩绘漆盘一个耳杯,耳杯相当现在的酒杯,用来喝酒的;一个卮杯,卮杯相当现在现在的酒壶,用来装酒的;一把青铜小刀,用来切肉的,相当现在西方的餐刀。一双竹筷。五个漆盘分别盛装的是白水煮的狗肉、蒸的猪肉和烤的鸡肉,这个时代基本的烹调方法就是蒸煮烧烤,一盘素菜,一盘雕胡饭。
狗肉,自从樊哙之后,变成豪宴的标配,樊哙是杀狗的,高祖皇帝是经常到樊哙的狗肉店噌狗肉的,谁还敢说狗肉上不来大席?酒确是张骞出塞带回来的葡萄酒,属于高档奢侈品,洋酒!从张骞出塞后,通往西域的商路逐渐频繁,丝绸之路也逐渐成型,西域的一些商品开始在长安流行,葡萄酒就是其中之一。
“这位小公子”就在小不点甩开腮帮子,大快朵颐的时候,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
谁这么烦?小不点心里有些不耐烦,自从进行身体强化以来,对食物的需求量也逐渐增多,一天的膳食回到当初太子府的状态,一天四顿饭。有的时候还是感觉饿,如果回到湖县状态,他不被打死,也会被饿死。
平民一天可只有两顿饭,还只是麦饼和水。现在好了,本人也是个有钱人,还是很有钱的人。老子吃点饭都不消停?小不点不高兴的抬起头,看见几对面有一个公差模样的人在肃立着。
“汝,何人?”心里虽不耐烦,语言还是恭敬温和的。
“在下廷尉监邴吉”
“何事?”简短的语言,既有上位者的威仪,也有心情的表达。
“在下见公子只有一人再用膳食,并无家里随从,特来问候一下,可有在下帮忙之处?”原来是这样,小不点一下明白了,这是把自己当成走失儿童了,刘畅立刻对这个看起来二十多的男子有了好感。
“廷尉监,廷尉府的大人。不知大人在何处供职?”
“郡邸狱”邴吉见这个孩子谈吐优雅,举止大方,更加肯定自己的判断,肯定是哪家王府公侯的公子与家人走散了,这种情况虽不多,却不是没有。
“君子可否坐下与在下共酌?”说完,也不待对方回应,叫跑堂的过来,按照自己的样式再加一份,完全没有给对方拒绝的机会。
跑堂的立刻在刘畅案几的对面摆放了一台案几,邴吉看着无法拒绝,便在对面案几前跪坐下来。一会功夫,一模一样的一套饮食,摆放整齐。秦汉之前,中国一直是分餐制,而且是一人一案,俩人公用一案的,只有至亲或天大恩赐才可。能与天子同席的,举国就一人,高祖的真正狗肉朋友--樊哙。
哪像现在,一堆人围着在一桌,用沾着各自口水的筷子,在同一个盘子搅合,品尝佳肴美味的同时,也在互相交换品尝着对方的口水,实在是中华文明的倒退。
“君子共饮。此乃西域佳酿,实属难得”小不点热情豪迈。
邴吉只有苦笑连连,满饮一杯。他今天不过来酒舍只是卖一些肉食带走,见到这个怪异的一幕,本认为一定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孩童,与家人走失,流落至此。
自己毕竟是廷尉监的人,可以施以援手。没想到竟出现这种场面,这顿膳食可不简单,尤其是这西域佳酿更是价格昂贵,自己就算是正经的国家公务员,也是不敢消费的。
今天倒好,跟一个孩子开了洋荤。
“公子”邴吉再次欲开口。
“子曰:食不言,寝不语。君子,饮胜。”小不点当然不会让他开口,他想说的,小刘畅都知道。
当一大一小走出酒舍的时候,都有些酒意。
“不知公子府上何处?我可以送公子回府。”
“不不不,我好不容易才出来,不想这么早回去。”刘畅怎么会让他送自己回去,那样自己的身份不是暴露了。
“那你就暂到我的府衙略做休息,再送你回去”
“好吧”当他们晃晃悠悠地来到邴吉的办公场所,已经太阳偏西了。
“公子宽坐,我去去就回”说完,邴吉就提着他在酒舍购买的肉食出去了。署内并无其他人,刘畅转悠了一会,忽感内急,便顺着邴吉出去的侧门跟了出去。
这是一个内院,转了一圈,没有找到茅房,实在憋不住,就在一墙角处痛快了一把。解决了当务之急,看见一个小门是开了的,心想邴吉一定在里面,便也从小门走了过去。过了小门居然是诏狱的正门,正门由又两扇巨大的栅栏门和巨大的木板门组成,门的左右各有俩兵卒把守。
大门的右边门上又有一小门,大门紧闭,小门却是开的,想必邴吉就是从这个小门进去的,刘畅在门口张望着,四个卫士也没有阻止,看见他刚从那个署衙小门出来,想必认为一定是某署衙的内眷。刘畅也了无兴趣,诏狱而已,自己不是没待过。便转身欲回。
“小公子,小祖宗,你可慢点,别摔了”从门里跑出一个孩子,一岁多的样子,路还走不稳,一路深一脚浅一脚,摇摇晃晃的跑,好像随时要摔倒的架势,还一路咯咯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