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穆清?”冷晏兮也不戳穿,故意绕着弯子,猛地摇头道:“不行不行,他可是咱惹不起的主儿…”
“惹不起,咱还承不起么?”江督军打断女儿的话,来到她跟前,双眼发出闪烁的光芒,似乎窥视一件许久的宝物而赏心悦目。“沾着韩家的光,韩公子只是博个好名声,虽说在国外修得高学位回来,咱也没瞧识过他的底细不是。陆少就不一样,能在赵璋身边做事,且是他最器重的少将,他本领绝不容小觑。这些日子,你老爹我也看的清楚,他这人呐,心思周全,手段狠戾,行事果断,不留隐患。但凡成大事者不就如此!”
冷晏兮惊愕,什么时候老爹对陆穆清趋之若鹜?居然测析这么透彻!想罢,她苦笑,其实,一直都是,陆穆清的身份摆在那儿。老爹又一心为她未雨绸缪,不然也不会瞄上韩家。
冷晏兮沉吟不言,老爹这么急促安排她,看来凤城即将面临惊涛骇浪,而督军府逃不掉这场劫难!
江督军看着犹豫不决的女儿,叹了口气,自己的女儿自己最清楚。别人家的少女娇娇柔柔,喜欢逛街打扮,寻些新颖的玩儿。她倒好,至今没有一个朋友或同学来往,甚至连个聊的来的女伴都不曾。
不说那些贵门千金怎样奢靡之风,他的手下但凡挂个衔职,有那么点身份的家里太太小姐哪个不是三仆四佣,出个门前呼后拥,十足的尊贵。
偏偏她连个贴身的丫鬟都不要,总是独来独去,一身飒爽。她苑里就那些打杂的下人,使粗的婆子,再就是他派遣保护她的暗卫。以前还有个谭妈照顾她的饮食起居,许是她计划逃走,怕连累了谭妈,便寻个借口辞了,什么时候送走,江督军都不清楚。
江督军也曾困惑,百思不解,她自幼跟随她的母亲,他的夫人——冷瑄,在乡野村庄生活九年。以冷瑄文静怡然的性情,绝不会教导出冷晏兮这般古灵精怪,顽劣不羁的性格。
江督军不得不怀疑,是她母亲的骤然离世,使她的性子一夕突变。他怎么也忘不了,女儿疯狂刨坟土的撕心裂肺,那可是他深切入骨的痛。
冷瑄怎么舍得抛下女儿猝然离去?他至今想不透这其中的真相,多年来,冷晏兮也缄默不语,只字不提。
却有一个原因,他还是了然于心,冷瑄至死不愿面对他,这其中是痛恨更甚还是感激之情更多?江督军心里五味杂陈。
不论什么原因,但她的心真狠啊!不仅对自己狠,对身边的人更狠。
江督军之所以百般千溺地宠爱女儿,只因她是这世上他唯一的血脉至亲。
她幼年流落在外,过着贫困迫寒的日子。历尽千辛万苦一家人终得团聚,而形影不离,视她如命的母亲却以最残忍的方式诀别。
每每想起,江督军的心头爱恨交加,既疼惜女儿小小年纪承受的痛苦,又怨愤冷瑄的绝决,这才有了后院那些莺莺燕燕美娇娘。
但不知是麻痹自己还是色欲熏心?自冷瑄离世,江督军宁愿浑浑噩噩,也不曾真视自己的心境!
当他强行把女儿带回督军府,她表露出不符年少的抵触情绪,更多是茫然失措的陌生感觉。之后,为了医治她刨坟受伤的双手,药水和药物伴她整整两三年之久。
那以后,她的性子愈发沉默寡淡,十天半个月也不出只言片语,有的只是点头摇头,偶尔应付嗯哦之类。江督军费尽心力与她相处,他一改平常的粗暴言行,重金聘请博学之士驻府教导女儿。甚至,为了女儿,他净了沾满血污双手,卸去一身杀戮之气,陪她晨起日出,夜间挑灯伴读。
直到有一个晚上,督军府潜入蒙面刺客,欲杀江督军失手,慌乱之中,择进冷晏兮所居住的庭苑。
当时恰巧冷晏兮起夜,一双乌亮而晶莹的大眼睛隐在暗处静静看着黑衣人闪进她的卧房。
江督军心系女儿的安危,不惜出动督军精锐暗卫将庭苑团团包围。
层层叠叠的围攻,刺客无路可逃,绝望之际,瞥到端坐恭桶的冷晏兮闪着一双亮晶晶乌黑的眸子,乍见之下,犹如邪灵般蛊术娃娃,令人触目惊心。
刺客诧异失神,暗卫已破门逼近,一招制敌。江督军疾步奔向女儿,确定无恙,紧紧抱在怀里,喜极而泣。
冷晏兮趴在父亲宽厚的肩膀,脸上丝毫没有惊惧,待江督军平复心情,见女儿出乎意外的沉稳无畏,不禁大吃一惊。
也就那天晚上,两三年时间,冷晏兮跟父亲说的最完整的一句话,提的第一个要求:她要习武学艺!
江督军虽然心疼小小瘦弱的身板哪能吃的了那个苦?但他却不能拂了女儿的意想,好不容易愿意跟他开口说话,总归是天大的喜事,他如何能拒绝!
江督军很快招募几个武艺精湛的武师,经过几个月教授,冷晏兮极其喜欢小巧玲珑,弹指瞬息的飞刀跟飞檐走壁,人如飘叶的轻功,练剑使枪什么的,她都提不起兴趣。
也是因为练了一些身手,冷晏兮寡淡的性子逐渐改变。不出几年,她古灵精怪的顽劣手段令整个督军上上下下都头痛不已,府里的人可都没少遭她的捉弄,尤其,后院的姨太太们。
江督军看着女儿日复一日的蜕变,愈感满心欣喜,哪里还去计较她的顽劣。直到有一天他忽然察觉女儿的与众不同,不爱红装爱戎装的豪气冲天,蠢蠢欲动闯荡江湖的迹象,入迷兵书名卷,且深研痴究的模样,他这才忧心忡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