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笑了笑,背着张默,如猎豹般在林子里跳跃奔跑,少年骑着马,速度却只堪堪跟上。
前方传来打斗声,张默心里一喜,更加焦急,“壮士,能不能再快点?”
侧头撇向紧紧扒着自己肩膀的小手,男子轻扯嘴角,速度更快了两分。
赶到打斗现场,一眼看到被马贼围在中间的管亥,他浑身已被鲜血浸透,衣摆下的血滴滴哒哒,似断了线的珠子。
听见马蹄声,管亥转头望来,一个晃神,后背又多了一道伤,张默吓得肝胆俱裂。
就在马贼再一次挥起刀的时候,男子单手把长戟掷出,如利箭离弦,不偏不倚,正中那人心口。
少年怪叫一声,飞马上前,为管亥解围。
“抓紧了!”男子说着,背着张默冲进贼群,经过那马贼身旁时,快速抽出长戟,开始屠杀。
周边是刀光剑影、血肉横飞,张默看得胆战心惊,生怕一个不小心自己会变成开背鱼。
刀风刮起耳边一缕碎发,一股带着血腥味的冷气从背后吹来,她吓得大叫起来。
“原来也是怕死的!”
男子调侃笑着,手上长戟像有灵性一般,快速往后窜去,轻轻松松隔开贴近她背上的刀。
张默吓出一身冷汗,抱着他脖子的手不由收紧。
几番厮杀下来,每次觉得要被开背时,男子总能巧妙地化险为夷,她渐渐也就不害怕了,反而有一种酣畅淋漓的感觉,好像杀死这些贼人的就是她自己。
片刻后,周遭安静下来,抬眼望去,林子里到处都是断尸残骸,白的肠子、脑浆,红的血肉流了一地。
她从男子背上滑下,双腿先是不受控制地哆嗦两下,一瞬后又如灌了铅一样沉重。
那个倒在血泊中的人是不是已经……她不敢想,泪水早已模糊了视线,救他只是费了几句口舌而已,而他却用命来护她。
男子打横抱起她,来到管亥身边。
管亥微微眯着染了血的双眸,朦胧中看到一个小姑娘摸着他的脸哭泣,他张了张嘴,想安抚她,双唇却只微微动了一下,便失去了知觉。
天色已暗,乱尸中时不时传来“呀……呀……”的粗劣嘶哑声,让这个静谧血腥的夜更添恐怖。
浓重的血腥味引得原本要归巢的乌鸦纷纷前来觅食,它们在尸体中啼啄,吃得畅快淋漓,偶尔会抬起头戒备得看一眼旁边的活人。
连续几年的干旱,许多地方几乎寸草不生,不说人,就连蛇虫鸟兽都近乎绝迹。今年开春草木虽已复苏,但许多肉食动物还是难觅食物,是以这些本该栖息的乌鸦才会趁夜觅食。
“他不会死的是不是?”张默满含期待地看着他。
男子给管亥上完金创药,淡淡道:“不知,我又不是大夫。”
“能不能麻烦壮士把他背出林子?”
男子笑道:“我的背只背女子。”
说着,将管亥抱上马背,把张默身子轻轻一托,放到另一匹马上,他翻身坐到管亥身后,一手扶着他,一手牵着张默那匹马的绳子,慢慢朝林子外走去。
回到官道上的时候,去救人的少年也带着王允一家过来了,不等马完全停下,张默已迫不及待滑下马背,跌跌撞撞跑过去。
“阿默……”许褚第一个飞奔过来扶住她,上下打量,见她身上衣裙被割得破烂,丢了鞋的那只脚糊满泥和血,心里一疼,一把将她打横抱起。
“我应该等你的,应该等你一起的……”
天知道得知她和安仁没跟上时,他心里有多害怕,这个一直把他当兄长对待的女孩儿,在不知不觉中已成了他心中第二重要之人。
“没事阿褚,你放我下来。”
察觉自己失态,许褚依依不舍放下,扶着她坐到一旁。
见他满身都是血,张默心里一咯噔,“你受伤了?义父他们呢?有没有受伤?”说着又要站起来。
许褚按她坐下,“没事,这都是贼子的血。”
“我们快跑到襄桓才发现你和安仁没跟上,我和阿飞便又折回来寻你,那群贼子还在驿站运东西,我逮了一个贼子逼问,才知你们被追赶往相反方向,正要杀出去,正巧那位少侠过来了,我们合力把贼子杀散,知你已获救,怕家主担心,便又回去寻他们一起过来了。”
见张默安然无恙,后面赶过来的王允等人俱都松了口气,若非阿默使的散财之计,他们不可能这么轻松逃脱。
骑马逃走的那些人都没事,但两百多部曲,却几乎都惨死在驿站,还有命悬一线的管亥,如果不是因为贼首垂涎她美色,根本不会紧追不舍。
看着躺在一旁,脸上毫无血色的管亥,张默心里没有一点劫后余生的庆幸,在这个医疗条件落后的时代,受这么重的伤,活下去的几率实在太渺茫了。
红颜祸水?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疯狂的念头,她猛得抽出身旁许褚的佩刀,抬手便朝自己脸上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