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她的脚?”看着她裹着纱布的右脚,管亥清亮的眼底有淡淡的哀恸。
许褚咧着的嘴角放平,闷声道:“是上次在林子逃命时被荆棘碎石刺伤的,一共挑出来四块碎石,十几根刺,最深的一根刺进去有半寸长,伤得这般重,她、她那日看见我们还能跑过来。”
饶是粗憨如他,说到这儿喉头都哽咽了,“那该有多痛啊!”
“是、是我不好,我没有保护好她……”管亥眼中淡淡的哀恸变成沉重的痛苦和自责。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是我的错,我早点发现你们没跟上就好了。”
这时,梅香端了粥进来,张默也跟过来,正欲喂他吃粥,许定慌慌张张进来,焦急道:“阿默,杜飞背上伤口恶化,高烧不退。”
“他怎么也受伤了?”张默错愕。
许褚解释道:“那日在驿站杀贼子时,他不小心挨了一刀,说是皮外伤,不碍事,我给他上了点药,见伤口也不深,怕你担心,便没跟你说。”
背后挨了一刀居然还是皮外伤?张默心一沉,把碗递给梅香,对许定道:“速去请大夫!我先过去看看。”
隔壁房间里,杜飞一个人趴在榻上,烧得迷迷糊糊,嘴里一直断断续续说着胡话。
掀开他背上衣服,只见三寸来长的伤口已严重化脓,白的红的,看着格外渗人。
“阿爹阿娘,我好难受,好想你们,我想去寻你们……”他趴着的枕头已泪湿一片。
他还只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搁现代还在读高中,哪个不是爷爷奶奶姥爷姥姥一群人疼爱着,而他却父母双亡,先是居无定所,四处流浪,现在又与人为仆,受伤了还要一个人挨着,张默一时只觉心酸无比。
“杜大哥,杜大哥,是我,阿默。”
杜飞微微睁开眼,有些茫然看着她。
看着他消瘦惨白的脸庞,张默眼眶微红,只觉喉咙堵得慌,一时说不出话来。
“阿默?”他迷茫叫了一声。
“是我,你放心,阿定已经去请医了,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
眼泪不受控制留下来,张默忙抬袖擦了擦,“杜大哥,你要坚持住,你不是一个人,还有我,有阿褚他们,我们都是你的家人……”
“家人……”杜飞微微一笑,又疲惫闭上双眼。
一会儿后,小厮端了水和酒精进来,张默刚把血迹脓液清洗干净,前几日给管亥看病的医者便来了。
把了脉,查看过伤口,老者道:“此伤已生腐肉,需以刀割去,然也无法保证能活。”
许定担忧道:“只有这办法?喝药不行吗?”
“割去尚有一线生机,不割的话,唯有等死。”
“割吧!”张默下决定道,这点医疗常识她还是有的。
老者取了刀,在旁边蜡烛上翻动烤着,张默见状,眉头一跳,对老者道:“不能如此。”
说着,也不管他同意不同意,直接吩咐小厮将刀具拿去开水煮一遍。
开水滚煮老者尚能接受,他每次用过后,都会将刀具煮过,对小丫头方才举动,只道是爱干净的表现。
接下来,却见她又将煮过的刀具用一块沾了酒的布擦拭两遍后,又让他把手也擦洗一下。
老者疑惑道:“这是为何?”
张默没空给他解释酒精消毒的原理,只道:“如此更干净一些。”
老者不满皱了皱眉,到底没再说什么,开始给杜飞割腐肉,没有用麻药,第一刀下去杜飞便被疼醒。
冰凉的刀子割在背上,一刀又一刀,跟凌迟没什么差别,他疼得额头青筋都暴了起来。
怕他咬了自己舌头,张默往他嘴里塞了块布巾,一手握住他紧握成拳的右手,一手给他擦汗,嘴里不停道:“杜大哥,你忍忍,很快就好……会好的……”
杜飞下意识想挣扎,想就此死了算了,却见小姑娘看着他的眼眸满是焦急和担忧,想起方才迷糊间听到的话,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
割腐肉过程很顺利,医者做完后续工作,又是丢下一句“看天意”便收拾药箱离开了。
张默是不信什么天意的,除了每日消毒、降温还有饮食上的注意,她还日日来陪杜飞说话,给他说故事,愉悦的心情和强烈的求生意志,对病情的影响也是巨大的。
几日后,医者前来复诊,见杜飞的伤口已好转,张默跟他提酒精消毒之事,希望能借此救助更多伤者。
老头听了,不以为然道:“此乃老夫医术外加此人命不该绝,同那劳什子酒精有何干系?老夫行医多年,从未听过酒能去毒退热。”
张默很是无语,虽然,可能是老头医术高明吧,但消毒工作做得好,患者死亡率肯定是会大大降低的。不听就算了,正好,她可以用这个独家秘方先赚点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