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默穿的一袭白衣在雪中轻歌曼舞,身姿轻盈,体态优雅,婉转跳跃间,若一只坠落凡尘的雪精灵。
媚娘眉开眼笑站在一旁观看,娘子已经有半年没练过舞了,今日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她竟自己提出要练习,趁着机会,得让她把转、甩、勾几个动作都学会。
正当她沉浸在如何让张默一日成才美梦中,耳边啪的一声闷响将她惊醒,却见张默如一只蛤蟆,手脚四张,趴在地上,啃了一嘴的雪。
“娘子……”
媚娘惊呼一声,正要过去相扶,忽见廊下站着一个人,瞬间吓得脸都白了。
“家……家主……”
她怯怯看了眼王允,过来拍了拍张默身上的雪,一脸愁苦,“完了,今天叫老爷逮个现行,练了这么久圈都转不好,说不过去了。”
“没事的,义父没你想象中的凶。”
说着,投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快步上前见礼,“义父,雪下这样大,您怎过来了?”
“来看看你!”王允目光温和地看着她。
“义父想见我,让人唤一声便是。”
“方才可摔疼了?”
王允牵起她的手,见并未破皮,又把怀里手炉塞她手上,说道:“默儿,往后不必再学歌舞了。”
张默诧异地看着他,不学歌舞,那要改学什么?
王允沿着廊下徐行,慢慢道:“义父开始其实是将你当伶人养,将来不管是送进宫亦或用来结交权贵,都是枚极不错的棋子。”
张默脚步一顿,尽管早知道了,但亲耳听到,心里还是有点难过。
自前世父母过世后,她一直孤身一人,大学四年寒暑假都不曾回家。
别人都喜欢过年,盼着和家人团聚,她却最怕过年,整栋宿舍楼就她一个人,晚上吃泡面,白天去图书馆兼职。
她真的很渴望亲情,王家和她虽无血缘关系,可在她看来,亲人间的温暖不是靠血缘来维系的,她也坚信人心能换人心,只要努力付出,总有一天王允能真正把她当女儿。
王允并未察觉她的失落,继续道:“我儿聪慧、孝顺、有远见有谋略,还有一颗济世救人的慈悲之心,不知不觉中,为父已将你当亲生女儿,希望你能嫁个如意郎君,举案齐眉。方才看你歌舞,想到将来你要强颜欢笑去讨好不愿意讨好的男子,要关在深宫,寂寞萧条地过一生,为父实在于心不忍。”
张默忽觉眼眶酸涩,有点想哭。
王允抬手拂了拂粘在她脸上的碎发,看着她的目光充满舔犊之情,“你义母去得早,没为我留下一个闺女,老天让你来到我身边,父亲真的很高兴。今后,你便和定儿他们一样,唤我爹爹。爹已挑好日子,三日后把你名字记入王家族谱,今后你就是真正的王家人,再也无人敢说你是贱民,再也无人敢轻视你。”
“那日听李蕊那丫头如此说你,爹爹心中甚痛,我儿之能,远胜世间多数男子,你比那些只会撒娇啼哭娘子强百倍。”
“爹爹——”
张默眼泪滚滚而落,泣不成声。恍惚中,王允和前世父亲的脸重叠在一起,好似看到的是爸爸的前世。
王允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叹道,“世间貌美之女多如繁星,何人不可为伶人?然兵圣转世天才女,却唯独你一个,你便是繁星中的皎皎明月,留在内院做些女儿家之事委实可惜,你该为天下太平尽点绵薄之力,此前是爹糊涂了。”
“今后爹爹不再掬着你,琴曲歌舞你若不喜,咱便不学,便是女红,也可放弃,咱家还不缺缝衣的婢子,你想做什么放心大胆去做,有何困难尽可跟爹说。”
张默心中感动之情无以言表,她这是摆脱成为貂蝉的命运了?可以放手招兵买马了?
许久之后,她平复下心情,如实道:“女儿其实已经在矿区旁建了庄子,招了些流民种田操练……”
话还没说完,王允眉头已拧了起来:“你这是屯田养私兵?此乃造反,万万不可!”
果然,王允还是那个忠于大汉的王允,前面还说让她为天下太平尽力,这会儿又万万不可。
“义……爹爹误会了,我哪里敢募私兵?就是普通部曲,您放心,女儿绝不会行谋反之事。”
“嗯,你是个聪明人,行事知道分寸!这两年各处贼寇、叛乱不断,我儿乃兵圣转世,只要不行谋逆之事,多养些部曲也好。”
将来若有贼寇犯晋阳,或许她还能相助驱贼守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