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遍重点翻阅资料,吉祥的进度就慢了下来,但是对能有结果也不敢抱多大信心,只是死马当成活马医。
让吉祥又高兴又无奈的是,文史馆的翻阅再不是枯燥无味的事,因为伊余是个十分健谈的,与吉祥相熟以后,看美女的心都淡了,只要吉祥来就和他腻在一起,小嘴叭叭两个小时不带停的,也不见喝水,不过聊的东西全是发生在图书馆的一些八卦花边,尺度之大,车速之快,让吉祥这个纯情小男生三分娇羞,三分欣喜,三分麻痒,再加一分尴尬,竟合成与伊余的十分投缘。
当然,实在经受不住,言语的抗拒还是有的,比如他会建议伊余研究些能让人变得有智慧的问题。伊余倒真听话,跑到图书馆的书架里钻研了半天,回来告诉吉祥说,经他研究发现,鞋总是脏脏的人,一般都不爱换内裤……
好吧,这家伙身形矮小、视角刁钻、逻辑清奇、言语无忌……我打不过你。
吉祥干脆专心翻阅,不再搭理伊余,反正这家伙说话也不在乎你回不回应,只是很单纯地在享受上嘴皮磨下嘴皮的感觉。
这一日中午,吉祥正在翻看一本本县民间志怪的记载。
“嘿!嘿!这里有关于我的事哎!”突然伊余兴奋地大叫起来。
“崇文六年春祭,长寿杜氏神社夜传呓语,其声朗然,入而察之,则声寂然,唯梁鼠来去耳……”
崇文是前朝末代皇帝的庙号,距近百多年,倒是和伊余自报的时间相合。
“你是老鼠吗?”吉祥佯装奇怪道。
“你才是老鼠!”伊余鼻子尖都红了,指着书道,“呓语,呓语!就是我说的啊!”
看来伊余的话痨还真是禁得起岁月考验的,百年老字号。
吉祥不再逗他,奇怪问道:“你怎么会在神社里?”
“我是皮蠹啊……当然要在神社的萨满神服里!”伊余骄傲地嚷。
“萨满神服?!”吉祥惊得不禁声音有些大。
这下把伊余吓了一跳,不知道吉祥为什么反应这么大,嗫嚅道:“是啊,我是萨满神服生出的皮蠹……”
“你怎么不早说?”吉祥有点恼火。
伊余翻了个可爱的白眼,“你又没有问我!再说,你找的是富氏的资料,而我是杜氏萨满神服生出来的皮蠹!”
杜氏?
经过一翻盘问,此杜氏还真是杜天所属的杜氏。不过那神服似乎从未被萨满穿戴过,本朝立国后,更被杜氏当做文物捐给了县博物馆。
县城的设施都是小小的,很多单位都集成到一起,博物馆就在图书馆三楼。由于对神服保护措施比较严,必须隔绝空气密封存放,因此来到博物馆后,伊余就赶紧逃了出来,把家安到了最偏僻的文史馆。
吉祥决定先让伊余带自已去看看那萨满神服。
萨满神服是开放展览,不过第一眼见那神服,隔着玻璃吉祥都觉得有点呛鼻子:这也太破旧了!不仅皮袍的绣袋颜色黯淡,上面系的五彩布条也快秃了,铜铃倒是保养得还不错,有圆的有长的,散发着温暖的澄黄光芒。
整个萨满神服是撑开平铺在密封橱柜中的,边上还摆着一个萨满神帽,鹿角枝杈参差,但也几乎只剩下了骨架,遮面的流苏也豁牙露齿的,没了鲜亮颜色。
一看标签的介绍,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套神服,并不属于杜氏,而是属于一位对杜氏先祖有恩的、名字叫毛乌颜曾的额赫。所以毛乌颜曾去世后,杜氏便把他的神服请来,世代供奉于家族神社。正因年代久远,所以才如此破败,否则也不至于长出皮蠹。
“额赫是很厉害的萨满吗?”吉祥问伊余。
“嗤——”伊余做出笑掉大牙的表情,然后才道:“额赫是最没有地位的萨满,甚至都不算是萨满,他们只能制一些专门的瘟病,法力低微得很。”
又指了指边上的橱柜,“喏,那个就是额赫的法器,神鼓都没有,只有驱瘟神旗。”
吉祥转头一看,只见一旁橱柜中并排摆着六杆旗,五长一短,按标签上对驱瘟神旗的介绍,这六杆旗都是用一种叫老颧眼的独木制成,一指半粗细。长旗子81厘米,五支杆头分别系着红黄青黑白五种颜色的长布条。这样子与其说是旗,更像是幡。五杆长旗分别代表五位娘娘神,可以驱散五类瘟病,所以这些长旗子也叫娘娘旗。
短旗子75厘米,与长杆粗细仿佛,杖首借根部雕成一横着的握手,系着一方明黄色布巾并缀有五粒铜铃。牌上注释中,短旗子不叫旗,而叫鸠神杖,是统率五杆娘娘旗的法杖。
娘娘旗还好,吉祥就是瞅着鸠神杖怎么看怎么眼熟,总觉得在哪里见过,略一思索,猛然脑海中一亮:
这鸠神杖的形制,不是和我在富氏墓地拣到的那根黑杖一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