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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前灯照射在这条没有任何人烟的小道上。
北部的温度比南部还要更冷一些。这让抖动身子的老潘德不由得打了一个喷嚏。
“年纪一旦大了,手脚冰冷后就再也热不起来了。”
划过的流星在天幕下留下一道转瞬即逝的白痕。如果非要把眼前的一切联系起来的话,也许波段凌对于楼辙来说,也是同样的存在吧。
脚踩在了残枝败叶上,发出了稀碎的声响。远处,那个男孩在冰冷的地面上沉沉地睡了过去了。
老潘德得把自己的小兄弟接回去了。他刚刚失去了生命中最为重要的东西,如果再因这萧瑟的风感冒的话,可谓是雪上加霜了。
作为朋友,他可不忍心见证这样的事情发生。
霓虹的字牌上,劣质基因的字样还在闪烁。
过了今天,原本的一切便会换了样。大家都不清楚这个地方发生了什么,只会在报道中略知一二,然后在初日升起的新一天,将其作为充当茶余饭后消遣的一部分。
轨迹。交汇在生命之间的轨迹就不具备任何共情的条件。
想到这里,他弯下了腰,小心翼翼地把他抱了起来。镣铐束缚着楼辙双臂的自然吹落,他轻轻地将其隔壁捻了起来,放到了腹部。
这算得上是修复过的状态吗?他想。
焦黑的手臂就不是正常人可以想象的模样。那时他攀附在地狱火海的边界,靠着远处那个还未消散的残念,勉强地捡回了一条命吧。
很难想象这是十几岁孩子所做出的举动。但又显得合情合理,当一个生命从年幼走向成熟的时候,他们的每一次选择,可能都可以在脑海里权衡利弊亦或者深思熟虑过。只要你的脑袋没有坏掉,是不可能跟这个家伙做出一样的事情的。
这种气盛又冲动的鲁莽作风,虽然不值得提倡,但在某种意义上,深深地打动了老潘德的内心。
“我带走他了。”
就跟在地面世界的幼稚园,接走自己的孙子一样,对着那个温柔的残念身形礼貌地说。
他点了点头,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不来我家坐坐吗?”老潘德指了指远处的执勤车。
他摇了摇头。伸出的双臂在月色下变得淡薄。看来,他好像达成了自己的心愿了。
“小家伙,你的老爹长得比你帅气多了。”老潘德瞄了一眼他脸上的两道刀疤,宛如今晚夜空高挂的月牙。黑色肃穆的上衣贴在厚实的胸膛,天蓝色的腰带勒住了暗红的裙带裤。垂在大腿侧部的鱼纹逐日白条飘带暗示着他那独特的王室身份。
云层一直在移动,老潘德把楼辙放到了后座后,便关上了车门,从下降的车窗中挥了挥手,便调转了车头。
……
现在,空空的旧中央广场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走了两步,回味起了自己消逝的岁月:
一晃眼就是十六年了吗?那时候,作为父亲的自己抱起儿子的时候,仿佛看到了生命的新生。
可那样的念头仅仅只是一瞬间罢了。
身为大人都应该明白这样的道理。孩子并不是自己失败人生的寄托,孩子他本身也有自己渴求的生活。
没有人能左右他,生命从诞下的那一刻,便由他自己的掌控了。
只是因为没能给他一个健康的身体而感到愧疚。他本可以不必经历这么多痛苦的,但他还是经历了,并且用尽了所有的一切在战斗着。
“这一点还有点像我呢。”他搓了搓鼻子,自豪了起来。
所有人都知道,时间是没有办法倒流的。如果可以,他甚至希望自己的孩子从未降临到这个世界,但这样的念头很快就被内心否定了。
“说什么傻话,他一定可以做到的。我们得相信生命因此而生,责任也因此而来。”
现在,驶离广场的车就这么一辆。他拼了命地想记住没入黑暗的光影,但好像身上并没有任何可以承载的记忆空间。
“没想到,当父亲也是有时间限制的,这就已经到时了吗?我可都还没有体验过瘾呢。”
席卷大地的风再一次卷入空中。借助风的遮掩,完成了使命的楼镌落寞地消失踪影。
……
波导驱动下的执勤车飞快地穿过半个废品区。
老潘德单手操作着方向盘,借助中央后视镜可以看到楼辙那歪着脑袋入睡的模样。
“这不责骂他几句吗?你的孩子做起事来完全不考虑后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