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慕南卿只身蹲坐在二王府前庭飞檐上。夜晚的寒风裹携着少量的积雪,吹得她一个趔趄,攀住琉璃瓦才没有被刮下去。
今夜过后,整个朝堂恐怕已满目疮痍,她会来这里也非是一时兴起,而是为了某个在不合时宜被圈进因果的无辜性命。
慕南卿正面相对内庭,透过琉璃窗观测室内的一切。
夜渐渐深了,二王妃还未有歇息的打算,坐于梳妆镜前凝视着镜中人发怔。
镜中的二王妃生有一张出水芙蓉般的面庞,五官精巧、唇红齿白。犹雪中白梅含苞欲放,又似盛夏青荷秀雅端庄。
鲜衣怒马的花儿少年郎萧岩诩,便是像王妃多一点。
慕南卿指尖拂过眉峰,暗赞好一代佳人,可叹自古红颜薄命。
她的目光顺着二王妃的脸庞往下看,停留在后者隆起的腹部。
续世子爷萧岩诩之后,二王妃再度有了身孕。如今腹中孩子已经接近足月,怕是再过不了多久就要生养了。
“王爷何时归来?”二王妃轻柔地抚摸西瓜似的肚子,眉眼间是拂不掉的愁绪,喃喃自语般轻叹。
“想来就在近两日了。”一旁伺候的嬷嬷满脸愁云,苦口婆心地劝慰,“王妃近几日惦念王爷,茶不思饭不想的。恕老奴一句多言,您就算不为还没降生的小主子着想,也得想想王爷啊,若王爷回来看您这般得多心疼。”
二王妃闻言,甜蜜又无奈地抿唇一笑,正打算说些什么,一名衣裳凌乱、面色蜡黄的家将急匆匆奔进院门,脚步惊慌闯入室内,噗通一声跪在二王妃身前。
老嬷嬷赶忙上前护住二王妃,定睛细看才认出来者,惊诧道:“许前?你…你不是跟着王爷吗?怎么弄成这样?王爷呢?王爷人呢!?”
许前额头重重磕上坚硬的地面,匍匐着哀哭道:“王爷在西北体察民情,临回京遭遇上百蛮族高手刺杀,恐怕是…是——凶多吉少!”
闻此噩耗,向来于府中养尊处优的二王妃花容失色,脸色煞白,眼泪倏地涌了出来,口中念喃喃着不可能。
她不信,也不敢信。
王爷被派去西北前,临行前曾牵着她的手深情款款承诺,说到了西北便加紧做事,定会在她生产之前赶回来陪着她。
“怎…怎会有蛮族?王爷带了府中半数护卫,怎会殒命!?”二王妃腹中一阵发紧,手脚冰冷颤抖着质问。
“王爷怜王妃孕子艰辛,忧心您独自留京,做完事便日夜兼程想着赶回京城。谁能想到还未走出西北地界,遇上百名顶尖高手伏击围杀。王爷遣奴才潜逃回府,让奴才把离合书交到王妃手上——”许前哆嗦着掏出藏在怀中布满血迹的碧色衣摆,艰难地递出去,“王爷说…王妃可凭借此离合书、带世子殿下和未出生的小主子远走高飞,任凭改嫁…朝廷管不着……”
夜以继日奔逃透支了生命,许前油尽灯枯,话还没说完,“噗”地喷出一口老血,倒地抽搐两下便没了声息。
二王妃本是邻国公主和亲,初入王府与萧御轩并非如今这般琴箫和鸣,甚至一度因为后者的忽视被奴仆所轻贱。
嫁到本朝几年后国土覆灭,如今天下之大却举目无亲,更无母家相护。萧御轩一早便预料到朝局复杂,在死前扯下衣摆,以鲜血代替墨水,写下离合书一封,交由亲信以最快速度带回京城,给心心念的妻儿硬生生铺了一条存活下去的路。
得君如此,妻妾何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