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德国的第一夜,是耿朝忠最难熬的一夜。
不提耳边嗡嗡作响的花背大蚊子,因为这与北川如雷鸣般的鼾声相比,只是小巫见大巫罢了。
也不提远处海岸边时断时续的汽笛声和号角声,那只是赶夜回来的渔轮靠岸的声音。
只听听不知道哪间牢房传来的一声声让人毛骨悚然的呻吟声,就足以让新来的囚犯噩梦连连了。
“疼啊......”
“我的胳膊啊啊啊啊啊!”
那个下午被纺机割掉手臂的囚犯痛苦的哀嚎着,让每个人感觉像是置身于修罗地狱——没有麻药,也没有治疗,只是一个简单的止血消毒处理,这个倒霉的汉子就被送回了牢房,真不知道这种非人的剧痛他是如何忍受的,只能偶尔听到令人牙酸的手指头抠墙壁的声音——这是那个可怜人缓减痛苦的唯一方式了。
耿朝忠躺在潮湿的地板上辗转反侧,来监狱前的所有好奇和兴奋就像一个肥皂泡,“波”的一声,就这样被无情的现实轻轻的戳破了。
现在的他无比痛恨前世影视剧里那些令人神往的监狱场景,他只想把那些拍电影的导演关进老德国,好好的体验一把真实的监狱生活。
这时,窗外传来了一阵悠扬的萨克斯,那是一首基督教的经典管弦乐合奏《圣歌》。
轻柔绵长的音乐驱散了夜空中那恐怖的气氛,像母亲的手一样抚摸着每个人的心灵,为所有的囚犯带了了片刻的安宁,耿朝忠就在这优美的旋律中,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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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了洋人的光,老德国监狱的所有囚犯都有一天的休息时间,这也是老德国作为北中国“模范监狱”一个最大的福利了。
在老德国还在德国人手里的时候,这里关押的绝大部分都是欧洲人,而对信奉耶稣的洋人来说,每个罪人都有向上帝忏悔的权利,这个权利任何时候都不应该被剥夺——所以老德国一直有这么一个传统,每个周日,所有囚犯都会在牧师的带领下集体做弥撒。
而仁字监前面的一座圆顶尖头的二层小楼,就是这座监狱的所谓教堂了。
第二天一早,所有义字监的囚犯就被集合在了操场前的空地上,集体观摩洋人的宗教仪式。
耿朝忠随着人流,列好队站在人群中间。他突然发现,每个人的眼睛里都露出一种兴奋和期待的目光,不由得有点好奇,难道这些洋人做弥撒有什么特殊之处?
然而并没有,整个过程十分枯燥无味,40多名白皮肤的洋人鱼贯走入这座教堂,每个人都在教堂里呆大约10到20分钟时间,然后换下一个人,整个过程大约持续了整整三个小时,直到所有观摩的义字监中国囚犯哈欠连天的时候才告结束。
但是奇怪的是,所有中国囚犯都和等待的洋人一样安静的等在那里,就连一向呱噪的北川和地瓜刘都一声不吭的乖乖等候。难道监牢里的囚犯都被上帝所感化,改信耶稣了?
“开饭啦!”
直到最后一个洋人从教堂里走出来,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一阵压抑许久的欢呼。
如果不是因为弥撒后有神父提供的圣餐,谁特么能在这里安安静静的等待三个小时?
紧接着,教堂后边的两个狱警推着一个载着两个大桶的木制三轮小平车走了出来,一阵让人垂涎欲滴的肉香从小平车上传来。
“咕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