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长老想要自救,就必须将这事儿甩出去,找个人背锅。
而段长老段渲,无疑是眼下最合适的人选。
晏长老艰难而笨拙地磕头,额头上的油脂在深褐色的地板上留下一滩痕迹:“族长明鉴,困蚕坊是由手下打理不假,但是,值守困蚕坊的人却是段长老的织命楼暗卫,多年来一直如此,昨夜也不例外!”
晏长老竭尽全力地为自己辩解:“织命楼暗卫武艺高强,天下无双,哪会有人可以自由来去,毫不受阻?族长,此事有异,手下恳请族长明查!”
晏宗文挑眉,问,“你的意思是,织命楼的人,监守自盗,诬害于你?”
“是不是他们的人贼喊捉贼,陷害手下,着段长老前来一问便知!”
“好,传段渲。”
这一刻的晏宗文好说话得不得了,立刻便应了晏长老的请求,让段长老过来。
段长老早就等在了外面,很快入内。
就如沈非念她料想的那样,段斯予会将这个计划说给段渲听。
段渲非常清楚,晏长老会拉他下水,让他承担后果。
所以段渲在面对晏宗文的追问时,毫不讶异,甚至一点也不惊慌,显得从容镇定,不卑不亢,和晏长老比起来,他更具大将之风。
而这份“大将之风”落在晏宗文眼里,是死罪。
——这便沈非念为什么叫段斯予过来说话的原因,也是沈非念为什么不担心段斯予出卖整个计划给段渲的原因。
“你好生镇定啊,段长老。”晏宗文笑了声。
“手下身正不怕影子斜,自然无所畏惧!”
“你凭什么无所畏惧!”晏宗文抬手拍案!
满室书飞纸翻!
如雷霆厉风挟卷而起!
段渲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颤颤巍巍,“族长……手下,手下……”
“你,你段家看守困蚕坊,岂不知困蚕坊之机要?!在你眼皮底下出了这么大的纰漏,你不思己过,还无所畏惧?!”晏宗文喝声道,“你是不是还觉得你坦荡正直,无愧于心啊?我是不是还要夸你一句你行得正坐得直,不惧他人栽赃?”
一通喝骂之下,段长老终于明白过来,他错在何在。
他错在,怎敢无所畏惧,怎敢坦然从容?
他聪明反被聪明误,自以为掌握了先机,所以不怕晏长老泼脏水,以为只要自己一身正气地拿出证据来,不止可以脱身甚至还能反咬晏长老一口,除掉这个眼中钉。
但在晏宗文眼里看来,晏长老和段长老不过是两个维持织命楼和困蚕坊运作的工具人。
他要求的,是这两个工具人同心合力,管理好织命楼和困蚕坊,使这两处亲密合作,默契无间。
可这两工具人,却在互相倾轧,彼此戕害。
尤其是段长老,明明错在他身,他却一脸坦然,不知错。
段长老冷汗涔涔,本是挺得笔直的腰杆瞬间塌软下来,跪坐在地上,惨白着脸色半晌不能出声。
而跪在他旁边的晏长老悄悄地拭了下汗,暗中庆幸逃过一劫。
……
沈非念修剪摆弄好那一瓶插花时,正好段斯予也到了。
“怎么样,好不好看?”她举着花问段斯予。